而且大树粗长,倒下后会和岩壁形成一个夹角,树干可将山顶滚落的滚木和大石块挡住大部分,威胁便没有那么大了。而唐军,则可以在树干与岩壁夹角的缝隙处钻上去。
李信刚刚生出一分欣喜,忽然想起不对,重新扣住萧易手腕:“那也不成!那个位置忒也显眼,你这样上去,就算攀到了大树旁边,也没法子冒着山顶射下的箭雨砍倒那棵树!”
萧易点头:“对,是不容易,可是总得试试。”
李信咬牙道:“明知是死,干嘛要试!”他压低声音,“等上头的狗蕃子累了,饿了,没气力了,咱们再往上冲,一样能打下来!”
萧易定定地望着他:“那样,要多死很多很多人。我上去砍树,若成了最好,若不成,也能吸引山顶很大一部分人注意力,剩下那些人还要不断地推动滚木擂石,会累得更快。”
“可是你可能会死!”李信几乎捏碎了萧易的手腕,“节帅有多护着你,你最清楚!这条命现在不是你自己的!”
萧易右手沉腕,空中划了半个圆,便摆脱了李信的钳制,目光平静如水:“可是将军,现在你有更好的法子么?大家都是命,他们死,和我死,其实也没甚么区别。”他轻轻笑了笑,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再说了,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对我也要有点信心。”
说罢,再不犹豫,伸手攀住旁边的岩壁,猱身而上。
作者有话要说: (石堡城其实不止一条山路,根据今人对这片战场的考察,至少有三条山路,严格说,是山沟,路两侧都是山崖。三条路一条在北侧,一条在东北侧,一条在西侧,但坡度都非常大,非常难走,今人有现代化装备也要互相扶持,爬得艰苦异常,想像一下当时的兵士披甲持兵,顶着滚木擂石如云箭雨沿着这种路攻城,虽然只是300米高的山包,但每一步都伴随着死亡的威胁,这种仰攻已经不仅仅是艰难两个字可以形容的,根本就是在拿命填。
据推测,在当时,石堡城周围除了水就是沼泽,也就是说唐军是没法子绕过石堡城攻打它的背面也就是西侧,只能从北麓或者东北麓登山,所以西侧的小路我就没提。)
关于这部分的具体资料,参见王昱老师写的石堡城遗址考察记实,刊载于《青海社会科学》2009年第5期。这篇文献说得非常清楚明白,有兴趣的可以搜来看看。)
(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公孙丑上》)
向死而生——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其著作《存在与时间》中提出的一个概念,约略可以理解为置于死地而后生吧。顺便说一句,中国有些翻译家是真的神仙,能将外文翻译得言辞古雅朗朗上口还易懂,这绝不是只学好外文就可以做到的,国文功底必须过硬,可以说是内外兼修的大家。此等神仙,吾有生之年,只能仰望。)
(唐代军制挺复杂,说实话我看了很多资料依旧没搞懂,所以选择了其中一种比较简单的来用,折冲府下领团(营)、队、伙、什、丁。十丁为一什,五什为一伙,三伙为一队,五队为一营。)
☆、星陨
第十章
这棵树所在的岩壁略略向山沟方向倾斜,大树的根深深抓住倾斜的山壁,向天空伸展开广阔的枝桠。
萧易一路隐藏身形,攀得极快,下面的李信仰头看着,时当正午,阳光明晃晃自天空洒下,刺得他几乎要流出泪来,却不敢眨眼。
萧易攀到近处,停了下来。这棵树长在岩壁内侧,也就是说,想接近这棵树,必然要暴露在山顶蕃军的视野内。
他扣住岩壁,向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下,心下有了主意。
山顶的蕃军委实已经累得狠了。虽然唐军正式攻打石堡城是从今早开始,但之前这里也一直战火不断,哥舒翰率部围剿整个大战场上的蕃军,可从没忘了石堡城这边,佯攻没少干,围点打援没少干,不间断骚扰没少干,早已经将石堡城的守军弄得疲惫不堪。
原先还能轮流休息一下,勉强恢复体力,可是现在唐军集结了两万余人团团围在山下,从今早开始,展开高强度大规模的进攻,终于逼得蕃军不得不全体动员。防守一方,占着地利,居高临下只需要推推石头木头,听起来好似很轻松,但是整个河陇战场蕃军几乎全军覆没,石堡城已经是吐蕃最后的希望,保住石堡,唐军前功尽弃,失去石堡,蕃军将彻底退出河陇。巨大的精神压力导致所有人的心时刻紧绷着,不敢有一丝松懈,作为石堡城守将的悉诺罗更是连着几天没有能够好好休息了。
他在石堡城镇守多年,这期间唐军已经不晓得打了石堡城多少次,有好几回战况都可称得上危急,但悉诺罗自诩从未怕过。
可是这次不一样。
前所未有的庞大人数、周密细致到可怕的前期准备、还有唐军人人面孔上的决绝,似乎都在预示着此次大战的不平常。
唐军,今番对石堡城分明是势在必得,为此,不惜一切。
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潮水一般的唐军前仆后继的涌上,死掉,滚落,在山脚堆积起一层又一层的尸首,其他人再踩着同袍的尸首向上,再向上,永无止歇。
悉诺罗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石堡城就是一块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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