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从来没有在人前这样颓丧过。
他已经自己待了一天一夜,才在言朗第一个电话响起的前一分钟敲开了叶家的门。开门的时候林暖风吓了一跳,毕竟每个人印象里的路远,都是那个干净阳光爱说爱笑的少年。
殊不知看上去最明朗的少年心性,其实苍老得最快。
“有什么事情闹了什么矛盾就跟他说清楚啊,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他吧?他那边现在应该挺棘手的,这样让他怎么安心?”
“没有矛盾。”路远抬头平静地看着林暖风,“我就是想通了要问个清楚才来找你们的。我当然要问个清楚,不可能因为别人说了什么或者来挑拨离间我就觉得他是什么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他话说得颠倒而语焉不详,显然是自己都还在矛盾,叶辰南摇摇头抓着他话里的重点:“那你现在这样,不也就是信了吗?”
路远沉默片刻,干脆地点点头:“对,我已经下了论断了,只是想等他回来求证一下。”
叶辰南和林暖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路远的状态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好由他呆坐着。
就在他们都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总是不太想得起来十岁之前的事情,但是有几件事记得特别清楚。四岁吧,还是五岁的时候,我在上学前班,带我们的是一个特别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我还记得她姓张。那时候不爱睡午觉,别的小朋友睡觉了我就偷偷跑出去玩。有一天中午我一个人在沙坑旁边蹲着,张老师就走过来,我以为要挨骂了特别害怕,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还跟我一起蹲在那里,教我唱歌。”
他转头透过小窗户看见如墨的夜色,轻声说:“《半个月亮爬上来》,那是我第一次听见那首歌,这么多年了还觉得特别特别好听。”
秋水镇的房屋大多是独立的,叶家老房子极宽敞,前面是那个种着梅花树的院子,后面是堂屋连着很多间屋子。林暖风的母亲一年前跟着叶辰南的养父去了国外的常住项目,因而这房屋平时只有这俩孩子住着。
路远便暂时在叶家住了下来。
他不敢回原来那个家,也不想待在随处都有言朗残影与气味的地方,只好找一个陌生处,慢慢用平和的假象把自己包裹起来。
那天从言朗家离开之后,莫念念回了一趟老家,随后再没有见过路远。只是在四月初的时候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叮嘱她注意防范,一个人不要外出,而那个时候灵能者遇害的事情才刚刚传到莫家,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她一下子猜到号码的主人,欢喜地将号码存下来,小心翼翼地组织好措辞,表达了感谢也说明了自己会注意安全,却只收到一个“嗯”的回复。
而后事态慢慢地越来越糟糕,直到莫家外家也有人遇袭,早已经不把自己当成莫家人的人们,此时才终于想到要向本家寻求帮助,而这时候本家已经只剩下莫念念与她年迈的祖父了。
听闻北面的灵能家族代表们聚集在唐家谷地遭到袭击,突然就死了一半,但唐家根据地还算是坚固,有唐乾在,应该也暂时不会被攻破。
唐家这时发出了第二次结盟的请求,范围扩大至与之交流较少的南面地区,莫家虽小,却也收到了请帖。
按照唐家的意思是,此时暗界□□找不到源头,死亡的灵能者越来越多,而各家都无招架之力。不如大家商量好以退为进,放弃自己的根据地,全部撤往上南山,先按兵不动休养生息,等揪出幕后主使,以便擒贼先擒王。
对,关键就在这里,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看上去零零散散的□□背后是否有主使,以及如果有的话,主使到底是谁。
简直是灵能界最大的耻辱,被人按在地上打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看完唐家的来信,莫念念第一时间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爷爷,不是所有灵能者都能收到这信吧?”
“唐家一向是以家族为单位活动的。”莫爷爷双手搭在拐杖上,“莫家应该是他们还能想到的最小家族了。”
莫念念面上显出些惘然来,莫爷爷又说:“但玄清我是知道的,他会想办法尽可能通知到其他灵能者。”
莫念念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发亮:“爷爷,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完成了,您带着外家的人上山去吧,我要留下来。”
莫念念一边追踪妖魔一边辗转着越来越靠近鱼城,终于在秋水镇的边缘地带猎杀一只妖时见到了路远,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心里只剩下了愕然。
不是说他外形有什么改变,只是身上那种感觉,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她在家的时候无聊上网找过跟路远有关的东西,后来在一个沉寂已久的鱼城大学帖子中见到他的一张照片。
好像是偷拍,路远在篮球场边站着,穿着白底蓝字的运动背心,身材高大匀称,汗湿了头发,整个人随意又阳光,俊朗得不像话。
那张照片被她藏在手机相册里,像是藏着某个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
她认识的路远比照片上要成熟些,但那种少年的明朗感觉是一样的,可此时眼前的路远却完完全全是另一个样子了,他的眼神变得看不清情绪,像是阳光都收敛起来,看上去变得沉稳,实则是一种会让人慌张的摸不透。
路远落叶出鞘,随意地解决了莫念念追逐的那妖,看也不看便将其化成了粉末,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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