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
水缸蓄满清水,墨北放下手桶,才抬头,却给抱在一堵胸墙里,鼻间的气味相较以前干净许多,淡淡的龙麝香,乍闻之下,似如勾魂动魄的浓郁桃蕊,再久一些,就觉得它是另一种描绘不出的气味,像由非常复杂的香材组成,结论却十分单纯而连贯。
黑擎只轻搂了一下松开,低道:「你的床借朕一晚。」不是请求,当然也不理会别人是否同意,只是霸道的告知,然后理所当然的占据,目中无人、自尊自大的黑皇!
墨北以为这是宣告他的忍耐到今日为止,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因此也没多说,默不作声的跟着入内,黑擎鞋靴脱得歪倒,腰带拉开乱丢,龙袍散在地上,正该是兽性大发之时,他却见黑擎落下帐幔,上床后便无声无息。
不知他在阴谋什么,墨北走近床边,手指还没碰到布幔,里头冷声喝道:「不准拉开,朕命你整晚守在床外,不许睡。」说罢,似见他微微翻身,不再言语。
敢情侍妾当不成,改拿自己当侍卫来着,韩墨北才不吃这套,床被抢,他总可以到别的地方睡,没床睡树上、睡地上,他都怡然自得,正想出走,眼尾瞥见帐里的黑擎,不知怎么心底有某种直觉,别的事情他不甩可以,可这次……
皱眉,才踏出门的右脚又收了回来,墨北觉得自己是呆子,居然还为这个早该灰飞湮灭的负心人守夜,他懊恼的坐在桌前,耳边传来阵阵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忽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墨北陷入苦思,他性格大而化之,心绪时粗时细,待人处事全凭喜好直觉,不懂心机,更不擅谋略,一生中最血泪交织的感情全在十一年前破碎,伤得彻底,因此他对昔秋能谈笑风生、亲和温暖,对碧衍能坦诚相待、肝胆相照,但面对黑擎时,却如化身另一个墨北,不仅少言少语,无心无情,纵跟他讲上两句话,心里却没把黑擎挂上两句话的时间。
如今破天荒的,墨北认认真真的想了半夜,却分辨不出所以然来,倏地一双轻声脚步拉他回神,这么晚还有谁?不是说闲杂人等退下了么。
墨北缓缓拉开木门,月光下一黑袍男子沉默的背对房间,伫立门前,腰间按剑,全副警戒,显然是在执勤护卫。
「离爷?」微敞的领口还见米白绷带,以及那药味…他受伤了?
黑离侧身,点头致意,随即回复正姿,眼观四面,这让墨北更是讶异,黑离对后宫之人一向轻蔑,哪曾有什么招呼之举。
墨北越来越不懂了,他回到房内,左边隔着床帐有一个黑擎,右边隔着门板有一个黑离,他在中间,心情有些浮躁了起来。
15
那夜十分特别,黑擎睡至正午才醒,听说真武殿上一干重臣站了三个时辰,才有人宣布今日皇上不早朝,而根本没人来桂木院提醒黑皇,真的没人,自始就只有一个黑离守着。
「给朕拧条热巾来。」幔里发出命令,非若洪钟巨雷,反是咕哝慵懒。
他当桂木院是卧龙宫呀,有人全天候给他备着热茶热水,白眼一瞪,墨北将洁布丢进冰冷的井水里,搅和一阵,捏干后递进去。
「朕要热的。」男音罕见的听来像无奈,而非不悦。
「这里没柴火,没热水,不要拉倒。」语毕欲抽手,却给一拉,整个人跌入床帐内,双唇便给轻薄了去,辗转相吮,不同以往侵略,是更为细腻深沉的舔吻。
「一夜没阖眼,换你睡吧。」没了威严衣冠做门面,长发撩散在前胸后肩,黑皇盘腿而坐,嚣张的气焰此时似乎缓和许多,他双手使劲,拖墨北上床,取走冷冰冰的湿布,擦拭自个儿脸颜。
墨北疑惑更深,却聪明的三缄其口,反正与他无关,翻过身,补眠重要。
「离。」黑擎随手给墨北拉好棉被,下床传唤。
「皇上有何吩咐?」黑离入室,抱拳听旨。
「朕清醒了,你退下。」一件件穿回龙袍金靴,话里若有别意,也只有黑离听得,他装戴整齐后,径自出去。
黑离身受杖击,虽以轻袍代替盔甲,免去压迫之苦,但毕竟站了一夜,露气侵袭,衣衫半湿不干,导致伤势加重,待黑皇一离,他摇摇欲坠,咚一声跌坐在地,只觉眼前昏花,天地都在旋转。
墨北还未入梦,听见异响,拨开床帐,看他半靠在墙壁,脸色不对,下床察看,一碰才知他浑身烫热,已是伤病交加。
「你脑袋坏去了,这种伤还要站。」拉开领口,发现白布都渗血水,还有脓臭,显然发炎。禁卫军是都死光了不,由一个伤兵站岗。
黑离闭目片刻,勉强调匀气息,踉跄站起,此乃是后宫处所,他不能倒在这。
「黑擎有值得你卖命成这样么。」黑离追缉他整整一年,手段可算光明磊落,一片赤诚可昭日月,半点不需怀疑,墨北知他忠心为主,其实也是听命办事,因此并不讨厌他,还称他声离爷,如今忍不住开口质疑,他满腔炙诚到底所为为何。
黑离听了,却是不可置信的定定瞧着墨北好一回儿,才咬牙说道:「你说这话,我才不知你到底哪里好,值得黑皇用上心思。」他似乎动气地拨开墨北搀扶,一步步扶着墙壁往外蹒跚而行。
「当初是他流连花丛、断恩绝情,非我别恋!」墨北微愠,难不成他老大一声我看上你了,自己就歹投怀送抱、以报皇恩,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薄情寡义么!黑离这忠诚也恁是太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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