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徐徐,带着油漆混杂的泥土味儿,尤是醉人。
06年夏,这里多了一座高档民住区。
三排七层高楼屹立镇中,浅灰的墙,落地窗,黑漆铁门雕着花,让石祖山青的矮墙围住,顶楼一排类似尖塔的小鸽子房,
小区整个看上去建筑色调搭配的像座古老而庄重的教堂。
带着强烈异国味道,室内格局也是没见过的新颖,从里透外的与这座中国小镇格格不入……
天刚泛亮,戴二红收拾收拾就出摊走了。
外头鸡鸣锣鼓起,鞭炮把这还睡眼惺忪的小镇炸的个激灵。
朴树摇头晃脑从炕上挣扎起来,眨巴眨巴眼儿,窗外是灰蒙蒙的淡青。
爬到床一边拉灯,昏黄的小光亮填满了小屋的阴暗。
暑假头一天修鞋老头儿大发慈悲给小孩儿放天假,难得可以多睡一会儿的机会也给这喜庆的炮竹声炸没了。
都是命,反正朴树也早就认命了。
穿衣服洗脸烧水做饭,朴树忙活完一圈儿外头天头大亮,家家户户都悠悠转醒,
周而复始它枯燥无味的年复一年。
抱着还热腾的盒饭朴树走出巷口:“爷爷早,”
“又给你妈送饭去啊,”一把苞米粒扔进小炉,老头边摇边问。
“嗯。”
朴树从兜摸出个硬币往老头儿手里放“爷爷昨天的钱。”
“昨天爆米花送给你吃的不要钱,诶,这孩子”老头看着朴树走远了,小炉手柄越摇越快……
走出了巷口几步朴树便站了住,看着那个新建成的小区出神。
散了一地的红衣裳,
中国人都好这信儿,尤其农村这块儿,但凡是闹出点动静的事必要先拜拜。
大到建房小到伐树,都得先跟这块儿地的生灵打声招呼。顺风顺水竣了工也首要孝敬地仙以后才能动。
放完炮仗,这会儿开发商和几个领导都在里头祭拜。
朴树盯着他们面前宰的肥猪瞧,小孩儿还没见过这么肥的猪。
“喂,你过来,”
朴树听声音回神,忙抱着饭盒想绕离开不远处对自己叫嚣的几个男孩子。
“让你走了么,”跟朴树一条巷住的徐航挡住朴树:“诶,想玩不,”男孩儿指指小区里不远的健身器材跟朴树说:“哥带你混进去玩玩。”语气像是给了朴树多大施舍。
“想去不,”
自从这几样器材一亮相就像网吧柜子顶上数额最大的点卡,搔着男孩儿的心。
“唔,”朴树头垂低低的猛摇。
徐航对于他,是不小于别人目光落在身上的恐惧存在。
朴树也不想和他玩儿。
侧身跑开,渐渐远离身后一声声说他没种的叫嚣。
这功夫市场已经人头攒动,
那种周边屯子的包席大饭店老板来采购各种食材。
他脚尖儿碰他脚跟,我肩膀擦过你肩膀,回眸两厢柔柔相望,亲切问候你他妈是不是瞎……
戴二红嘴叼烟,
见朴树来也没停手下削菠萝的活儿,继续应付那些见她单着就来撩闲扯蛋的男人。
十几个削好皮的菠萝往袋里一装,
“赶紧滚,”
戴二红回身抹抹手,接朴树递来的饭盒。
“嘿嘿,正经的,”男人把袋儿装车:“二红你想找个啥样的跟哥说,”
戴二红没再搭话儿,低头吃饭。
男人也不觉臊脸,笑嘻嘻又跟戴二红拉了拉大春才走……
第5章 第 5 章
“姚家那丫头说老师让你们订个什么本?”
“嗯,”朴树又愣半响才慢吞吞说:“都交过钱了。”
戴二红神情怔愣了下,心口被磕了。
只是再咽下去两口饭的功夫,戴二红先前生出的点儿愧疚之情就消散成烟了。
朴树老是这副随时要逃跑的姿态,
低垂的头,不问不说话,说句话也不过是嗯嗯啊啊。
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样儿让戴二红看着就心生邪火,
气不打一处来。
朴树这小模样也逐渐长开了,小时候老惊慌慌的眼仁儿现在一潭死水的黑。
柔顺的眉眼,线条无比温润,像极了他爸。
那个戴二红恨得牙痒痒的混蛋。
多看一眼都是恼火。
“那就滚蛋。”戴二红又塞下口饭的说,噎的心口都疼。
朴树也没受什么打击,就把戴二红削菠萝的刀擦干净放下,转身又把地上的菠萝皮扫干净后才走的。
天色还早,
朴树照常去了边上服装市场,南门角落有一个小门市,是个极其简陋的书店。
经常是朴树会泡一上午的地方。
老板跟朴树也熟的很,不用打招呼,见人进来就把柜台底下的雨果集扔了过去。
朴树笑笑,大眼儿眯成一道缝,道了句爷爷好,就钻进店最深的小过道坐上他的专属马扎翻去他上次看到的一页。
上午的阳光照不进来,朴树却觉得很安心。
身边是书本特有的霉腐味儿。
门板嘎吱声响,
“有不?”处于变声期的低音,已经有了些大孩子的味道。
“什么?”
“坏蛋是怎么练成的。”
店主爷爷啧啧的想了想:“都租出去,库房应该还有一本,我给你找找。”
“行。”
朴树给店主腾地方,他坐的小过道尽头是库房。
这是关成见到朴树的第一面。
之后多少年关成还记得,从黑暗里钻出来只灵。
皮肤白白,头发长长,耳朵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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