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文兄?”萧索讶然,“你……怎么在这儿,没去吃晌饭么?”
“没有。”
萧索“哦”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不知思文兄为何不去吃晌饭,到这僻静巷子里来做什么?”
“有事。”
“……”萧索小心瞧着他脸色——似乎不恼也不喜,像块没有表情的木头,又像没有温度的冰块。“思文兄何事烦恼,弟可能为兄分忧?”
刘思文终于回头看了看他,指着巷边墙头的砖瓦说:“这里原有只猫,你可见过?”
“猫?”萧索一怔,“啊,见过见过。这几日我喂了它些吃的,与它已混熟了。往常每日它都出来的,今日也不知去哪儿了。”
刘思文动了动眉毛:“你喂它了?”
“是啊。”萧索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它……是思文兄的猫吗?”
没有回音。
隔了半晌,刘思文才回过头:“多谢你照料它,若再见了它时,烦你告知我。”
萧索未作声,刘思文顿了顿,又道:“你若有要求,尽管提便是,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
“啊?”萧索从未听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因此才怔住,闻言忽然反应过来,忙摆手说:“不必,不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哪里还用得着如此。思文兄放心,若再见到它,我必告诉你。”
“多谢。”他点点头,抬步要走,余光瞥见萧索打开一只小包袱,坐在了一扇挂着生锈铜锁的角门边的台阶上,不禁脱口问道:“你在这里吃饭?”
萧索仰头笑笑:“是啊,这里清净。”
刘思文默默片刻,转身走了。
今日善姑给他带的萝卜烧肉,萧索抹抹筷子,刚夹起一块肉,便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喵呜。”
可惜刘思文回去了,不然正好碰见跑回来的小可怜。它从房檐上轻轻巧巧地跳下地,抬着前爪来扒萧索的衣裳,每叫一声,圆眼睛便被腮肉挤成一条缝。
萧索将碗里仅有的几块肉丢给它,自己只吃萝卜与白饭。小猫饭量不大,几块肉下肚便不再吵闹,蹲在他脚边,舔着自己的前爪洗脸。
饭吃到一半时,眼前忽然一暗,似乎阴天了。
萧索从食盒里抬起头,只见面前一片金银双线绣的黑锦,上面勒着镶玉的腰封,再上面是一团团缂丝暗花,旁边有黑发垂下来,领口一圈珠圆玉润的红玛瑙,里面衬出一截月白领子。
最上面那张脸他分外熟悉,是沈砚。
萧索手一抖,几乎将食盒扣在地下。他慌忙站起身,竟不知说什么好:“你怎么……你来做什么?我是说,会被发现的。”
沈砚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怒火,却又看不出究竟是否在生气。他的声音很沉:“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萧索心虚地看了一眼台阶上的食盒,又看看早已躲到一旁去的小可怜,内心无比希望神仙显灵,将他和刘思文的猫对换身子,也免得承受眼前的威压。“吃饭……我,抱歉。”
“为什么道歉?”沈砚仍旧阴着脸,方才出来寻他,远远便见一人一猫坐在台阶上吃冷饭,活脱脱两只小可怜,一只比一只瘦。
萧索没回答,只低着头沉默。
沈砚愈发有气,自己的话他只当耳旁风,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低头看了一眼那食盒,不容置疑地吩咐:“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去——”刚蹦出一个字,他的眼神便剜了过来。萧索忙咽下剩下的话,迅速收起食盒,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向馆里走。
此时正当午歇,馆中众人都凑在一处闲打牙。后院子里修缮部有几个人在散步,前院却并无一个人在外面,大约天冷都懒怠动弹。
沈砚一言不发地向里走,萧索跟在后面很是忐忑:他平日嬉笑怒骂,最爱玩笑,即便生气,不过咒骂几句也就罢了,很少如此冷着脸,令人看不出情绪。
萧索刚踏上台阶,便见沈砚推门的手顿住了,接着又听屋内有人说:“……今日时辰早,那灾星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可别乱说话,叫他听见就不好了。”
萧索脸色一白,心里更是惴惴。这声音他认得,是黄柏青,年逾四十的长者。他实在没想到,连此人也会如此。
“听见便听见,他还敢怎么着!”另一个稚嫩些的声音道,“有他时时在此妨着,我们时运都不好了,难道还不能抱怨几句?”
又一个更为老迈的声音道:“也不知哪世里造的孽,偏遇见了他,过了年我还想去考试呢,届时别又让他连累了!”
“那还用说么,之前那些下狱的考生怎么死的,你先忘了不成?”那稚嫩些的声音又道:“还不都是他妨的!我娘说了,这等妖星转世的祸害,实在邪得厉害,煞气极重,沾一沾便要倒霉的!”
忽又有一个声音说:“是了,我说我最近为何如此倒霉,原来都是他妨的!”
“真的假的?”黄柏青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这么厉害,沾一沾都不成?”
方才那说“妖星”的人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们想想,自打他来了,咱们谁有过走运的时候?你们可知上一个妖星转世的人是谁?”
门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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