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自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我对司机笑了笑,应道:“好着呢,那几个人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但也是我最恨的人。”
一直等到我下车,司机还一根筋地沉浸在我的话语中无法自拔,推测着最恨的朋友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我拍拍他的肩叫他别想了,这种经历还是不要有的好。
墓园总是给人以一种压抑的感觉。浅灰色的墓碑沉默地排列着,上面放着素色的小花。墓园远离市中心,这里的空气都透着一丝肃穆和凄凉。这里是死地,没有人愿意久留,除了那些和死去的人不停呢喃着聊天的人。
司暮在墓园门口买了五束花,我们沉默不语地走了进去。
五个人的墓碑竖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很不起眼,我顺着路一个个看下去,一个个献花,惆怅和莫名的怅然爬满了心间。
首先经过的是老王的墓碑:
梦境说——“你就是新来的住户?403的叫林枫的那个?”老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叫我老王就好,看你还是个学生的模样,以后我就叫你小枫了。”
现实说——“把这些孩子交给我们就好”老王叼着烟,手中提着告诉运转的电锯。
第二个墓碑是周槐的:
梦境说——周槐目光坚定,好像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是抑郁古怪的脸:“我想请你吃饭,请四楼的所有人,可以来吗?”
现实说——周槐露出古怪的笑容,表情轻松得像说着吃饭或者睡觉这样平常的事情:“我们就在这里把这两个孩子干掉吧?”
第三个墓碑树给白冰:
梦境说——白冰端着手制饼干和茉莉花茶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表情充满了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羞涩,那种馨香的味道至今萦绕在我的梦中。
现实说——白冰看向女警的眼神冰冷而无可救药,语气骄傲得好像一只孔雀:“你本来不用死的。”
胡嫂的墓碑排在第四个:
梦境说——胡嫂提着一袋袋的水果蔬菜,冲我笑,满脸没有嫌隙地微笑:“林枫,跟我客气什么。”
现实说——胡嫂狠狠地踹了小艾一脚:“哭什么哭!给老娘安静点!”
最后一个墓碑是郑树棠的,最后一束白雏菊也献给他:
梦境说——郑树棠望着脸红成烧饼的我,忽然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林枫,喜欢上男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祝你和司暮幸福。”
现实说——“因为我喜欢杀人呀。”郑树棠眼中透出满满的不屑。
如果——如果——如果不是社会造就了这些人扭曲的性格,现实应该和梦境是一样的——一样的美好。老王应该和娜娜消除仇恨复婚,周槐应该将他的音乐干出一番事业,白冰应该直视自己的样貌勇敢地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胡嫂应该和小艾做一对亲密的母女,郑树棠应该和曲肃正确面对世俗而少一些猜忌和误会……我,也应该在女警的怀抱里正常地长大,我,也应该和司暮在一起。
这一切都只是奢求罢了,我只能在脑内给予他们、给予我这样一个美满的结局。愿我的记忆中,永远只留下他们最温暖动人的一面。
“我没有感觉解脱。”我对司暮道,语气却淡定轻松,“你的方法是对的,我不应该逃避或者遗忘这些东西,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还不如面对它,还不如记起来,就算两样记忆重叠,也算人类中少有的经历了。”
司暮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顶:“你在潜意识中看见了什么?”
头上温热的感觉让我脸猛地蹿红,我决定撒个美妙的谎言:“我梦见——我和这些人成了邻居,一直生活得非常幸福。他们是我的——朋友。”
“这样就好了。”他扭头不再看我,我在失落之余也着实松了口气,要是他再对我温柔下去我真不知能做出什么来。
没想到出墓园的时候,却遭遇了意外的惊喜。一个女孩搀着一位老奶奶慢慢走进墓园,女孩穿着白裙子,留着长发,眼中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娇憨和灵气。当然一位普通女孩不会让我这样在意,我想……我看见了长大之后的小艾,这张脸和记忆中的脸一瞬间交错,交错而来的还有潜意识中的那段记忆,天才小艾那张麻木又疯狂的脸,对于爸爸思念和渴望的脸。
老奶奶抬起头,浑浊的眼眸里顿时闪过了什么东西,她颤颤巍巍地对我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叫林枫?”
我的故事(六)
我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刹那间感动和悲伤一起划过,差点令我落泪。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现世,还会有人记得我,甚至刚看见我就可以喊出我的名字。
我看着老奶奶,虽然忍不住想笑,却还是不好意思地回答:“是的,但是我记不起来您是谁了,抱歉。”
老奶奶和善地笑道:“不记得也是应该的……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是小艾的外婆。当年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声谢谢,感谢你救了小艾,小伙子很勇敢。”
我一听忙推辞道:“哪能说什么勇敢,当年我那是犯罪。”
这时候一直挽着老奶奶手的小艾怯怯地抬起头:“外婆,这就是你说的在我记不清的时候救我的大哥哥吗?”老奶奶点头。小艾就对我露出灿烂的笑靥:“谢谢大哥哥!虽然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救我的大哥哥一定是个英雄!”
望着小艾天真单纯的笑脸,我哑口无言。老奶奶对我说:“关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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