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战刀,满脸阴鸷,对我喊道:“逆贼,你投不投降!”
那副模样丝毫不像他所崇敬的卫明大将军,更不及其祖父石栋万一。
我不理他,耳边风声刮过,仿若众女啼哭。我远远地望着城楼上那一张张脸孔,自左边看到右边,仔仔细细,将每一张脸孔记在心上。
他们当中,有相貌清秀者,亦有相貌普通者,年纪最大的许有四五十岁,年纪小的看起来仍是个孩子。
他们本可留在乡里,或做一点小生意,或耕种祖上留下来的几亩薄田,今日却要站在这里,为我一句”不降“而送上性命。
我单手握紧马缰,狠狠吸了口气,扬声道:“众将士听令!此十人乃为朕而死,为我军而死,为武将荣耀而死!记住他们,便是我军战至最后一人,也要为他们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身后的呐喊震耳欲聋,石英恼羞成怒,一声令下,长刀刺穿一名俘虏胸膛,那人口吐鲜血,身子只晃了一晃,便如折翼之鸟般从城楼坠了下去。
石英每杀一人,我军便喊一声“报仇”,呐喊响彻天际,震起远处一片飞鸟。我双手紧握马缰,死死盯着城楼,几乎目眦尽裂,眼见他杀至最后一人,那人突然屈膝下跪,于高耸城墙之上,远远向我叩了个头。
“陛下乃天命之君,绝不可为我等小人向篡位谋权之贼低头!仰赖陛下开仓放粮,小人才能救活家中老母小儿,此来从军之前早已安顿家中一切,这条命交给陛下,就随陛下处置!可惜今日小人要先走一步,不能为陛下杀上京城了。小人就用这条命求皇天庇佑陛下得政还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城墙足有数层楼高,这一跳摔得他脑浆迸裂,肉碎骨散,来日便是有人想为他收尸,都收不回来了。
我心中悲凉已极,怒目瞪着城墙上的石英。兵败之恨,哈丹被俘之忧,同袍惨死于前之仇……种种涌上心头,我一手至身后擎过重弓,一手从身前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此弓为哈丹所有,极重极沉,除哈丹外,任何人都无力拉动。今早我出营之前一眼扫到,不知怎的,竟执意将它挂在马上。此时我怒血上涌,根本忘了自己拉不动这张弓,手中羽箭搭于指间,拼了全身气力,张弓引箭,对准城头上的石英一箭射了过去!
羽箭极快,霎时间飞至石英面门,石英未料到此箭如此之快,情急之下竟楞在原地,眼见便要被射死,身边人猛地将他一扯,箭镞贴着他的侧脸没入城墙之上。
鲜血瞬时从伤口流出,染红石英侧脸至颈间一片。事后我方知,我悲愤之下射出的这一箭没入城墙三寸,去势已尽,箭身仍不断颤动,发出“瓮瓮”之声。
“石英!”我直视城头之人,厉声叫道,“今日之仇,朕铭记于心。来日城破,你杀朕一人,朕杀你十人,定要尔全军陪葬!”
一直回到营中,我手中仍紧紧攥着那张重弓,下马,行路,入帐。帐中早有一人在等我,我俩彼此对了一眼,他快步上来,一把将我手中的弓接了过去。
“去拿药酒!”他对随我进来的夏炎道,“快!”
我的两手臂已经失去知觉,重弓在手还能勉力撑出三分,回到帐中,重弓一下,我的手臂抖若筛糠一般。夏炎很快将药酒拿来,那人叫我坐下,撕开我的衣袖,倒了半瓶药酒在我手臂上。
“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他跪在我脚边,两手一边一个,夹住我手臂使劲地搓。他这样搓,我的手臂该很快就发红发烫才是,我却没有一点感觉。那人急得额上冒出了汗,将剩下的药酒全数倒了上去,又叫夏炎去拿。如此搓了很长时间,我才有了一点知觉。
我道:“戚卿,别跪着了,坐下吧。”
戚长缨长出一口气,这才搬来凳子,坐在我面前。
他虽坐着,却不敢坐实了,只将小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一边为我顺经脉一边道:“陛下要是再像刚才似的逞能,这两条胳膊就别要了。”
我不由笑了:“你都看见了?”
“没看见,听说了。”戚长缨嗤道,“臣还寻思呢,陛下以前三两弓都拉不动,怎的几年不见变这么厉害了?原来是逞能!”
我又笑了。
石英共有三位师父,第一位便是他的祖父石栋老将军。去世得早,只留给他一屋子兵书;第二位是卫明大将军,没教他多少就被我卸了军权只能在家擦长戈;戚长缨是第三位,当年他郁郁不得志,淮江之战时我钦点他上阵领兵,并把石英派去给他帮手。石英名为帮手,实为徒弟,跟着戚长缨委实学了不少东西。
若说魏铎擅守城,那戚长缨于兵法之上可谓无所不会。他既能打水战,亦能打陆战,攻城有妙计,守城也能将城池守得铁桶一块。当初殷燕宁在淮江搞鬼的时候,戚长缨打得他屁滚尿流,狗急跳墙甚至用了行刺这一招。按理讲他俩该是血海深仇,可我被哈丹救往草原的时候,殷燕宁撤了那么多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文官武将,却唯独留下了戚长缨。
戚长缨带着石英很是打了两年仗,把在我朝东北虎视眈眈多年的异族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以后,十分潇洒地交出兵符,回归乡里。
殷燕宁竟然由始至终没有拿他怎么样,或者说,不能拿他怎么样。
“朕叫夏炎去请你,你不觉得闹鬼么?”我问道。
“要说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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