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我。”
许曳被手机铃声从这个太过真实的梦里拉出来,是他妈打来的,问他一走就是半年到底想干嘛,什么时候才肯回涟市。许曳没说话,直接挂断关机了。头晕脑胀,闭上眼睛都觉得天旋地转,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哑着嗓子咳了一会儿,伸手过去摸身边的位置,空的,没有人,于是瞬间就吓醒了。
“别找了,他不在了。”陆觉岚盘腿坐在飘窗上咔咔的一下下按着火机,跳跃的火苗忽而闪现忽而消失,让他整个人都明明暗暗,显得格外不真实。“……什么?”许曳不想懂也不敢懂他这句“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陆觉岚往床头扬了扬下巴:“他给你留了信,写完就消失了。”
其实那根本不算是一封信,只是写在旧照片背后的留言:[终于可以结束了。我没做过坏事,可能上辈子做过吧,这辈子才会过得这么难。但是我想,再多的债也该还清了。最后那句是骗你玩的。我不想再遇上你了曳哥。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想了。]
许曳一行一行看下来,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怎么就读不懂了。他把相片翻过来,照片上的他穿着学士服,宁觉辰靠在他身边,笑得眼睛弯弯,有点傻的比了个剪刀手。
“这是假的,不会的,他说要等他的,我们说好了……”许曳先是握着照片自言自语,然后僵着身子转过来木然地望着陆觉岚,“是不是你写的?!告诉我这是你写的!”陆觉岚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你不认识他的字吗?”
许曳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把照片按在心口,颓然跪倒在地上,嘴里还在无意识地重复:“不会的,不可能……”陆觉岚最后一次燃起手里的火光:“我自由了,他也自由了。”许曳死寂的眼神闪过一星微光,他摸着旁边的柜子强撑着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往门口走:“他醒了吧!他是不是已经醒了?”
老赵在中心医院门口拉了这位奇怪的乘客。大半夜一个人开车很容易犯困,他往嘴里塞了两粒薄荷糖,再一抬头直接被路边拦车的人吓得一脚刹车踩到底。面前的男人很高,瘦得像一抹苍白的鬼影,一阵风都能吹透了。
他上车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去百乐巷。”老赵一愣:“那块已经拆了啊,现在是荒地了。”乘客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红,整个人都看着很飘忽:“我知道。”老赵心里直发慌:“您这……没事儿吧?”许曳点了一下头:“开车吧师傅。”
从百乐巷到白云大厦那片前年就全拆除了,但是土地方面一直有纠纷没解决,后来迟迟没有动工,荒了有两年多了,如今只剩下一片支离破碎的废墟。老赵目送着这位在医院上车的乘客孤身一人往漆黑的百乐巷深处走进去,心里有点发毛。
许曳从东面进去,穿过黑压压的沙石瓦砾,第二家是辰辰家,走到最里面是奶奶家的房子。院子里的老桂树被齐着根斩断了,只留下了一个矮矮胖胖的树墩。
许曳靠着树墩坐下,突然觉得十年匆匆而过,好像一场幻梦。他手里还攥着那张照片,只是不敢再看背面的字了,里面随便一句话都够让他的心再碎一遍。
“奶奶,我把辰辰弄丢了,他也不要我了。”眼睛很酸很疼,但是已经没有眼泪流下来,“他不肯醒过来,怎么办啊?”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黑暗中时间好像可以倒着走:断壁残垣恢复成老旧的矮房,桂树的枝桠铺满天空,秋天下起雨院子的石砖上全是金灿灿的桂花。而他穿着校服、蹬着自行车和奶奶挥手说再见,然后在百乐巷东面第二家停下来,见了宁觉辰第一面……
——没有你在的世界好空,明明是温暖的春天为什么心里会透着风。天空变得很蓝,医院门口的草地很青,住院楼下开了一大片粉红色的花,我不认识是什么花,挺好看的。可是这些好像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像一个孤独的局外人,根本嵌不进画面里。
我每天都偷偷牵你的手,而你的手指只是那样伸展着,并不会握住我。
“喜欢你有时候很辛苦。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会变成被囚禁在高加索山上的普罗米修斯,日日夜夜,蚀心剜骨。可是只要你回头多看我一眼,腐烂的伤口上立刻就会生出红色的新肉来。”
辰辰什么时候能回头看我一眼呢?
我真的,好想你。
31 孤独地爱着你
已经九点了,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许哥,一起去吃夜宵吧!东哥说请大家吃烧烤。”萧敏把换了热水的保温杯放到办公桌上,脸上不自觉的有点发烫。
“不去了,我这边报表做完就回去了,你们去吧。”许曳对这个新来的管培生印象挺好的,小姑娘工作积极,话不多,人很腼腆,紧张的时候手指蜷起来半缩在袖子里,许曳每次看到她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都觉得心里一软。
萧敏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去啦,你也别忙太晚。”许曳握着保温杯笑着示意了一下:“谢谢了!玩得开心!”萧敏心跳得飞快,佯装淡定地快步走出办公室。
“怎么?又被拒绝了?”说话的女生叫彭青林,也是今年新进公司的管培生,两个人是合租室友。萧敏的脸上已经红透了:“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又啊。”
“要我帮你数数几次了吗?”彭青林递过去一个暧昧的眼神,“想不到小敏你喜欢这种类型哦!”萧敏被说中心思,局促地绞紧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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