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已经上课好几分钟,胳膊下的试卷被他刚刚压得有几道褶皱。纸张展平后还是有痕迹,相当难看,池烈立刻失去了继续写下去的劲头。
现在离高考还有一百零几天,那么这个‘零几天’就干脆用来进行最后的放松,从第一百天开始认真学习好了——池烈在心里定下了这个计划,来为自己的拖延症寻找个合适的借口。
他正愣神的工夫,数学老师忽然点名让他上黑板写题。池烈刚睡醒,脑子还混沌着,一个简单的数列看了半天还写错了步骤,因此数学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又数落了他好几句,说什么“整天来这里混日子”“严重浪费教育资源”之类的话。
其实只是审错题目而已,如果再重新写一定不会出错的。池烈懒得跟老师辩驳,老古董这么大年纪了,心肯定一碰就碎,真跟他犟起来还得给自己加个目无尊长的罪名。于是池烈就悄悄冷哼一声,把粉笔丢进了黑板凹槽里,下台回座位了。
大概是他把今天仅有的耐心都用在了数学课上,轮到雁回又突然找茬时,池烈可就没那么乖顺了。
“不是你跟我说‘随便填就行’的?现在又让我大老远跑过来,你遛狗呢!”
不对,怎么脱口而出的话跟骂自己一样。池烈来不及改口,就看到雁回郑重其事地点了个头。
“是随便填,不代表空白着也能交上来。”雁回目不斜视地对着电脑屏幕敲键盘,“百日誓师那天也要用,全年级的志愿都要印在横幅上。”
池烈不耐烦地叹气,“可我本来就没想考的学校,印的时候把我名字去掉不就得了。”
他就随口抱怨一句,没想到雁回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也行,去掉你班里正好三十四个人,偶数排版看着还整齐。”
池烈哑口无言。
——去掉自己不仅人数会整齐,分数也会平均上涨不少吧。
脑子里由此蹦出来这个想法。
当然这并不是过度解读雁回的话,池烈只是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班里多余的那个人。上学期也出现过任课老师把他的分数去除再计算平均分的情况,那时候池烈完全不以为然。如今他却做不到完全忽视老师们的态度,尤其是和班集体挂钩的情况下,也意味着和雁回有关。
池烈从没听他说过每次考试的班级平均分,现在想来,恐怕很多次都是年级垫底,也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拖后腿。
“晚上一起去吃饭吗,”雁回头也不抬地誊写着几张学生信息表,“我今天可以提前下班。”
“那我也要跟着早退?”
“是啊。”雁回理所当然的口吻,“我给你开张假条就行了。”
池烈欲言又止,沉默几秒后答应他了:“那去吧。”
雁回抬手拿了个笔记本,随意撕下一页,假条写好后就放到了一旁。
池烈瞥到了桌面上的透明文件夹,里面几行字映入眼帘后,他发现这是班里几个优等生的保送申请书。也就是说一旦名额拿到手,这其中有的人就不需要再为高考忙得焦头烂额,可以极其轻松地毕业。
他早就不会对那些刻苦读书的同学再嗤之以鼻了,虽然有的人看起来像书呆子,但“努力”这件事本身不该被贬低嘲笑,更可况人家都是实打实的优秀,而自己连思考个志愿目标的力气都懒得提起。
不过与更多普通同学相比,池烈的压力还没有那么大,他能把所有基础题的分数拿到手就万事大吉。加上周末还有一对一补习班的辅助,只要他耐心地熬过这段时间,考上个普通的三本院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到时候他选个离家很远的城市,离池裕林他们远远的,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这个目标还不足以成为让池烈用功的动力,毕竟在人身自由方面他从来就没有过多被拘束的感觉。
真正让他想远离的,是面前的这个人。
池烈知道他们见不得人的关系越早结束越好,尤其是对自己而言,总不可能把大好的青春时光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尽管现在他还没享受够雁回带给自己的刺激,但他琢磨着剩下一百多天怎么也该满足了,正好到毕业时可以自然而然地摆脱掉这份记忆。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回去上课。”雁回抬头看到池烈还在原地待着,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轻轻笑了笑,说道:“怎么了,再不走我可就要锁门了。”
池烈回过神来,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出了办公室。刚走几步心就开始怦怦直跳,一呼吸还胸口发闷。
不知道突然紧张个什么劲儿,甚至也不敢正视雁回的眼睛,仿佛自己不小心看一眼就会被石化似的。
夜幕将至,天空墨蓝。
池烈交完假条从传达室里出来,看到雁回的车正大光明地停在门口,丝毫没有避讳。他环顾四周发现人不少,于是果断选择无视雁回,直到车跟着自己缓缓开到了校门外的拐角,池烈才上去。
雁回抬手把车内的暖风调高了温度,问他:“有什么想吃的?”
“都行,我不怎么饿。”
这个时间正是出行的高峰期,每过一个路口就堵上好几分钟。雁回点烟的工夫,看到远处商业街上有敲锣打鼓的舞狮队,红灯笼也亮了好几排,便偏头问池烈:“年不是已经过完了吗?”
池烈瞄了一眼窗外,“今天元宵节啊。”
“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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