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颐得意一笑,“这是柏杨柏兄,是内子的义兄,我也要唤一声兄长的。”
又对柏杨和薛蟠道,“这位便是百芳园的主人了,也是我的远房表弟,刘定川。他是个素来不肯见庸人的,因总听我提起柏兄,故思一见。说来都是一家子亲戚,大家不必拘束,坐下说话。”
柏杨眼神一闪,便想起了这人的来历,含笑行礼道,“原来就是清河郡主的公子。难怪如此气度风华,令人见之忘俗。传闻江州刘氏诗书耕读传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说着,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方才刘定川用来盖在脸上的那本书。
那是一本《庄子》。
江州刘氏耕读传家是真。气度风华令人难忘也是真,不过这位刘公子,恐怕也是个不流凡俗、不爱世禄之辈。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不提江州刘氏本来就极少有弟子入仕,总以教书育人为要,单说这位刘公子郡主之子的身份,本来也不适合掺和朝政,倒是这般闲散,更合所有人的意。
所以他这种姿态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做给别人看,亦未可知。
在这样的人面前,柏杨自然不会提那些敏感的话题。所以几人说来说去,话题却总绕着百芳园。一来这宅子在京城名声卓著,是清河郡主的一块门脸,二来柏杨也是真的喜欢。
刘定川听出他言语之中的推崇,遂笑道,“这园子还有几处地方,因着有些特殊,故不对外开放。柏兄若喜欢,改日我下了帖子相请,让柏兄也帮忙品鉴一番才好。”
“何必等什么改日?”赵子颐道,后日就是重阳佳节,本就该登高望远。百芳园中的山虽不甚高,但也足够俯瞰半个京城。岂不正合了这个日子?况且你们家园子里的菊花都是名品,若徒然开落、无人鉴赏,反倒可惜。
刘定川拊掌道,“菊花倒是其次,那园子里有两株桂树,才真是不能不看。既如此,就定下后日。”
柏杨对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刘定川有心跟他们交好,显然是看了赵子颐的面子。虽然柏杨没什么可求对方的,但人脉这种东西,便是要平日里处处经营,真有事时才能用得上。
薛家往后要以京城作为根基,这些东西必不可少。
赵子颐前头还有客人,略坐片刻,便忙不迭的起身去了。刘定川也站起身道,“颐哥儿忙得很,怕是没空带两位在园子里走走,我来得早些,且充半个主人,请二位赏光。”
这园子假山曲水,尽取天然之意,所以道路其实并不怎么好走。
薛蟠一路都十分注意照顾柏杨,攀爬假山时,更是屡屡回身拉他。若道路狭窄,则必以手臂虚扶,像是怕柏杨不慎跌倒。
其实二人虽然关系亲密,但是在外人面前,也一向并不特意表现。薛蟠这些动作虽显得过分关心,但在极要好的朋友之中,也不是没有。但刘定川一路上却频频回头来看,让柏杨陡生几分不自在。
本来想让薛蟠避讳些,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往后若时常往来,此事早晚会知道。况且赵子颐既然知道了,还为自己引荐他,相比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心下便坦然了。
就这么气氛莫名的逛了大半个园子,刘定川才领着二人,找了个水榭暂歇。
三人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跟着人,但这会儿停下来,却立刻就有仆人来上了茶水和瓜果点心等物。
刘定川对那茶水看都不看一眼,只捡了一只嫩绿绿的小黄瓜,咔嚓咬了一口。他身上颇有些“真名士自fēng_liú”的气度,就算做起这种不太适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也不会让人觉得粗鲁不明,反倒觉得他率性坦然,自有一股令人钦佩歆羡之处。
柏杨便也捡了一个放在手里,又拿了一个给薛蟠。
这黄瓜又脆又甜,一口咬下去齿颊生津,滋味十足,但觉余下的一点暑气都消失了。
刘定川吃完了自己的瓜,就将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定定的看着柏杨。柏杨就是有再厚的脸皮,被他这么看也不自在了。但比他更不能忍的是薛蟠,“刘兄总瞧着杨哥儿,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颐哥儿同我说,柏兄和你的两位义妹,虽然既不同姓也无姻亲关系,却像是生来就该是一家人的。新娘子我已经见过,如芙蓉牡丹、朔日之月。今日又见了柏兄,如朗日晴空、灼灼其华,心下自然不免好奇,那位林姑娘又是什么模样?”
他态度坦荡,虽然是探问别人家女眷,却也丝毫不见尴尬,不觉猥琐。
但柏杨还是道,“刘兄谬赞,寒门小户,不值一提。不过是和郡王厚爱罢了。”
不过,刘定川探问黛玉的话,倒是让柏杨心下不由一动。
宝钗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柏杨自然也是想过黛玉的终身之事的。不过这种事情,在柏杨看来,如果没有缘分,宁愿不找。否则多半都是一场悲剧。
倒不是说找到合意的人,就能一帆风顺了。——人生有那么多的艰难困苦,他们遍布在每个人一生的各个节点之中,不会早也不会晚,总会让你遇见。
但正因为如此,如果连身边相携一生的人,都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又从哪里来的勇气,跟他一起走过这些艰难,克服这些困苦,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他自己不愿意将就,对黛玉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哪怕黛玉暗示说不想嫁人,他也泰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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