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在晨曦的催唤下醒来,没过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去。梦境里什麽也没有,仅有他一人被锁在一丝亮光都透不进去的灰暗小房里。
梦境里的他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什麽也不明白。不过,这样倒好,没什麽比看不见人世的污浊要来得幸福。
今儿的梦境有些儿不同。转眼间,他长大成人。这时,有人开启一扇窗,让晨光得以透进小屋里去。
「飘风……?」无论梦境抑或现实,这都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名字。
从降生到前些日子,孤寂永远是生命唯一的基调。直到近日,感觉才开始起了变化。
这天,没等东君将大地映亮,男子摇了摇他的肩将他唤醒。
「人间再过七旬,天上的一日就要结束了。你打算怎麽办呢?等河伯替你将山妖除去吗?」
男子把右手亮在裴曦面前一挥,替他将睡意全数扫除。裴曦伸手探了探肩上受创的地方,摸不着,也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
「冻雨前辈……」裴曦不知该如何唤他,在天界里,「前辈」是对年长之人的尊称。
「怎麽了?」
「您……是天人吧?」
几天以来,冻雨未曾给他过多清醒的时刻。喂完药粉,便挥手令他坠入梦乡。
冻雨捡了张石椅过来,在裴曦的床边坐下。他将最後一瓶药粉递给裴曦,不急不徐地答道:「没错。」
「那麽,为什麽呢……?」裴曦心想:大概是同灵均一般降德成人的例子吧。
冻雨呼了口气,用不知是悲伤或是怨恨的眼光望着他,回话的语气颇为平和,好似一点遗憾也没有。不,应该说是……被他很有技巧地隐藏起来了。
「裴曦,我不能容忍那个……明明知道有万分的危险,却依然遣你前来赴死的世界。」
「咦……?」裴曦怔了怔,这是什麽意思呢……?收服山妖,本是他身为司命应尽的职责不是吗?
「唉。」冻雨有些乾裂的手指拂过裴曦的眉角,来到他清瘦的双颊上。「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起那件事,说了,悦命肯定会动怒的;不说,你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也不好。」
「您认识我的父亲?」这麽说来……他过去一定是司命宫、府中的人。
「嗯。」冻雨点头。「你父亲是我的……旧识。」
他迟疑了会,要是说「恋人」或「爱侣」的话,这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前提是,他必须要能听得懂。
「裴曦,我们来交换条件吧……」至於他能不能达成,就交由那只无形的金轮去裁定了。「以人间的时间计,七旬内,你若成功将山妖收伏了,我便什麽都告诉你。若没有,我直接带你到巫山口,这艰钜的任务就由河伯代你执行。」
「啊?」裴曦还反应不过来,但……即使予他再多的时间也没用,冻雨究竟想说什麽,不是他搜索枯肠便能理出头绪的。
冻雨可没空等他组织好下一句问句来拖延时间。
七旬……仅有人间七旬!想他当初为了学会这秘法,可是整整花上十年功夫。当前这孩子纤弱地似连一把重剑都握不住,交换条件的成败自然可以想见。
但,他不能再继续留住这孩子了。天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当年费了不少工夫才掩蔽住自己的气息,近年来又有山妖的黑幕作为屏障。一但山妖除去,邪瘴散失,若他不小心显了威能,天人便会延着残余的气息找上这里。更何况裴曦的气味又留在身边,目标何其明显。
「可以起身了吗?」冻雨问道,并站起身将石椅踢了出去。
「可以了。」裴曦缓缓站起,将被褥整齐地折好置在床角。
「快过来!」冻雨喊道。「虽然要你除去妖邪,但我可不同东皇穆琛那般无情冷酷。现在,你仔细听我说道。」语闭,拾起地上一根几欲断折的树枝,在石壁上作画起来。
裴曦见了很是佩服,那树枝看起来一点也不坚固,竟能在硬梆梆的岩壁上留下刻痕。若武学不够精深,气力不能节制,肯定无法成功办到。
「你听过创世神人的故事吗?」冻雨问。
「听过。」裴曦答,这是天界流传甚久的传说,任何人在幼年时一定有所耳闻。
「这是命轮,我们唤它太极,又一名称为道。」冻雨指着岩壁上一个似轮子般的圆圈。「之後,它一分为二,我们称为两仪,也就是所谓阴、阳。」冻雨以日月的图示代表两者。「而後,它们再行分裂,名为四象,共有太阴、少阴、太阳、少阳。」壁上又多出两个面积较小的日与月。「再来,四象重复生成,於是变成了八卦。」
「等等,冻雨前辈。」裴曦开始感到疑惑了。「您说的这个……与制服山妖有什麽关系吗?」
「当然有。」冻雨微笑,笑中有着温煦的关怀,以及……神秘未知的部分。「我要传授给你的,是东皇一脉中决不外传的秘法-四法象阵。」
「晚了,进去歇歇吧。」山鬼指着她与河伯用术法共同搭建的一间草庐。
「多谢,但我想再等一下,说不定……裴曦待会就下山来了。」飘风道。
这些天来,他从清晨盼到黄昏,再从黑夜盼到破晓,只因为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告诉他:裴曦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河伯尚未行动,天人也未曾发现冻雨,一切看似如此地平静无异,但飘风的心湖却不时掀起阵阵狂澜……
「山鬼大人,你认为呢?裴曦的气息不是恢复了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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