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曦的命鞭……怎会遗落在此?」难道,裴曦平安无恙的感觉……全是他自我欺瞒的假象?不、不会这样的……
「大司命大人,洞里头什麽人也没有,肯定是女妖换了据点。现在请您告诉我少司命大人的位置好吗?这样较方便行事……」
飘风惊呆了,一时间什麽也无法思考,只能坐在原处不断喟叹。
但这样的现象只持续了一瞬。
一道白光笔直地从前方射了过来,漆黑的天幕瞬间变作一片灿亮。抬头上望,羲和的光打下来了,柔云也在上头不断飘扬。
「裴曦?」丝罗动了,飘风也在这时醒觉过来。
不消说,两人立刻跃上轻舆,往光源的方向快速奔驰过去。
放眼人世,兵荒马乱,妖邪丛生。强秦东征,蚕食鲸吞,屍横遍野,哀声载道。战力不足的情况下,年幼的孩子被一一派了出去,一出家门便再无返回之日。又,东国明知己力不敌却不愿降秦,该国君主遂令千百名幼童登上城门,并使其自上头纵跃而下。
幼子早么、病逝、战死等不幸消息陆续传出。日久,人心积怨成妖,反嗜西国的孩童。这便是此名妖邪生成的原因。
「裴曦,最後一次了,河伯与大司命已经前来至此。」冻雨轻声催促。「无论你成功与否,我俩分别的时刻已到。若有缘自然会相聚的,这一点你就不必挂心了。」
「我明白的,前辈。」裴曦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却比哭泣要来得凄楚。「若有空闲,我会乘云河之路下来探望您。」
「多谢你,裴曦。最後我有个要求,请你看在我衰老昏聩、可怜无依的份上答应我。」
裴曦拱手一拜,「只要是裴曦能做得到的事,必定竭力为前辈达成。」
「呵、呵……不难、不难。」冻雨招手唤他前来。「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还有……你可否唤我一声父亲?」
「父亲大人……」裴曦依言做了,眼眶又变得温热泛红起来。
「裴曦,多希望你会是我的孩子啊……答应我吧,亲情不足的部分,就用慕情来补足吧。」
「我明白的,前辈……」一想到飘风竟下凡前来寻他,裴曦的内心便如浪涛击石般澎湃不已,唯恐自己无法令咒术成功。
但他还是得奋力一试。
「秘术˙四法象阵!」
咒文不待他出口便化作七彩炫目的光芒乍现,随後在身旁交织融合成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束,向四面八方激射了出去。
灵力用尽,身子再也耐不住多日未眠的疲惫,倾身便往石床那头倒去。双眼阖上之际,一双厚实的背膀将他紧紧拖住,使他不至於与石块相互撞击。
竟在此时,一阵阵祭舞歌咏的乐音又蓦然传入耳盼,同是那曲令他快慰安心的九歌篇章。
「裴曦……」冻雨将他打横抱起。「我答应告诉你的事便一定会告诉你。一月过後,正是天庭的神武祭……嗯,换作人间的时间,应有三十余年……」
「正是这里!」飘风的呼嚷声从洞外传进来了。冻雨轻呼一口气,令白幕屏障瞬时消逝於无形,让二人得以觅得洞门走进。
「冻……冻雨前辈?!」飘风与河伯异口同声呼喊。
冻雨朝二人一笑,并将裴曦送至飘风手上。「来,这个还你。」
「谢谢您,万万没料到……裴曦身旁的神人竟然是您……」飘风惊道。
「我说飘风,你怎麽还是这麽不聪明?」冻雨摇头笑了笑。「有本事叛逃到人间的大神只有我一个而已,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吗?」
「嗯,说的也是。」飘风瞧裴曦睡着的可爱模样,心头悬吊的那块大石终得安然落下。
山鬼也随後赶上来了,心里不断地猜想着河伯何时习成了那招扫除邪瘴的工夫。
「冻雨前辈,您真不打算回天界里去?那儿才是您的归属、您的故乡啊!」这时说话的人是河伯,飘风正在一旁捉弄熟睡中的裴曦。
「唉,那地方还有什麽令我眷恋的呢?」冻雨叹道,并瞪了坐在床沿的飘风一眼。「别玩他了,难怪他不肯回应你的慕情。」
「可,悦命前辈还在天界啊。」河伯虽听过二年前的那件事,但他并不了解详情。
「悦命……」这下正好说中他的痛处了,冻雨想了想,约莫过了一刻後才决定这麽回答:「河魉,你就这麽禀明东皇吧……我会择日回去领回属於我的东西,并把答应告知裴曦的事一块儿讲明。」
「领回……属於您的东西?」河伯开始担忧了,他说的究竟是……权力、地位或是……不为人知的天界秘宝?
「答应告诉裴曦的事?」飘风注意的却是另一句话,这是关於慕情的、司命的、还是裴曦自家人的事呢……?
「不提这个了。山妖事件的後续动作,你们要如何办?」冻雨打算就这麽将话题给带开。
「交给踰尘办吧。」适才入洞的山鬼道:「妖女已经灰飞湮灭了,受控制的孩子也都回复正常。人间的事情,由人间的人解决就好。」
「嗯,说得好。」冻雨点头表示同意。
换言之,天人的事情,他是该着手解决了。
长年的苦闷与心结,是该一并扫除解开了。
悦命……人间的乱世总有一日会结束,就像黑夜之後必然出现曙光。
但……你我之间呢?还有重获光明的时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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