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宁没说话,避开她的视线。钱月默喝了药,喝了水,嗓子舒服许多,再追问:“他,是不是死了。”
“……”赵宗宁看她。
钱月默也看她,眼睛还有些肿,眼神却已变得格外清明,并再问:“公主,陛下要如何,处置我。”
赵琮收到妹妹的信,是三日之后。
他将信纸摊开在桌上,用镇纸压着,反复看信尾那句“再问哥哥欲如何处置皇后”。
说实在的,赵琮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钱月默。
除了小十一,每个背叛他的人,都被他给杀了。对于要他命的人,他向来也是从不心软。
可是钱月默在他心中,也属例外。毕竟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时候,更是帮了他许多,还在宫中蹉跎了十多年。
他离开登州时,钱月默还未醒,他也没问清楚,至今也不知钱月默是个什么想头。后来他也叫御医仔细看过身子,确定钱月默那日给他吃的只是些相克能叫他昏迷的东西,的确再没有其他害人的药。
但钱月默同时迷晕登州一众官员,并放火,试图放走钱商,从而使钱商与完颜良有机会合作,也是实情。
他信钱月默不想害他,可倘若钱月默早些将钱商的打算告诉他,又何来后头的那些事儿?
世上没有两全的事,钱月默却全都想要。
可是赵琮是皇帝,他对于子民,只需忠跟义。
回到京城这些日子,他的大部分时间依然用来处理政事。完颜良死了,女真正是群龙无首时,女真是大宋的属国,这个时候,赵琮自要派人去。女真族人也是好斗剽悍,想做国王的人多得是,已经为之在境内打了起来。
但这一回,赵琮想要选个听他话的。
若是从前,去女真处理这样大的事,赵琮说不得就得派钱商去。但眼下钱商也死了,他虽是宰相,小十一说得也对,朝中从不缺能人,死了一个,自有更多的人等着用。
例如此时,赵琮就从副相中择了一位带队赶往女真,此人从前在鸿胪寺干了七八年,更曾任过登州知州,再合适不过。至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至于西夏,李凉承先前登基的时候,便将兄弟姐妹们杀了个一干二净,李家王朝里还当真再没有什么血脉留着。
于赵琮而言,是好事,赵琮还真庆幸李凉承当初那般心狠手辣。赵琮人还未回到京城,便已派人去占领西夏都城。夏国立国一百余年,早已有自己的习俗与文化,硬要强行攻占,并不现实。
赵琮也不指望十天半个月便将西夏牢牢控在手中,先占了都城,再慢做打算。
再说辽——
“舅舅!”书房外响起孩童的声音,赵琮抬头,看到赵仲麒跑了进来。她跑到椅子跟前,将一张椅子使劲往书桌跟前推,赵琮要起身帮她,她还严肃道,“容容自己来!”
赵琮好笑,便看她将椅子推到桌子跟前,再顺着椅腿往上爬,爬到椅子上站好。她舒服地叹了口气,与赵琮对视,甜甜笑着问:“舅舅你在看信呀?娘可有信来?她同淑姨姨什么时候回来呀?!”
赵琮不动声色地拿纸掩过那封信,再又拿起另外一封,递给她:“你娘给你的。”
小孩子收到正式的信,自是十分高兴,立刻拆开看。
赵宗宁给她的信写得也简单,她都看懂了,可她看完了并不高兴,她噘嘴抬头看赵琮:“舅舅,娘没说她跟淑姨姨什么时候回来。”
赵琮不免心中一叹,可他看不得孩子不高兴。他起身,绕到书桌跟前,问她:“跟伯伯去哪儿玩了?”
“骑大马!”
“还有呢?”
“去看花!城外有一处腊梅正开,可好看了啊舅舅……”说起高兴的事儿来,小孩很快又忘记了伤心的事来,与赵琮描绘城外那处腊梅是如何美。
“伯伯呢?”
“伯伯将容容送到宫外,他就回去啦。”
赵琮伸手摸摸赵仲麒头上的小揪揪,伸手将她抱起来,转身往外走去。赵仲麒问他:“舅舅,伯伯为何不进宫来啊?”
不进宫,自是有不进宫的理由。
他是觉着自己的身份已不适合再进宫,再者这回在登州的事闹得有些大,不说百分百与他有关,却也脱不了关系。况且两人从前闹过那么多误会,哪里是一夜便能尽数修复的。
不过赵琮倒也不急,更不觉烦闷。
建立一段感情,常常怦然心动,令人难忘。可是修复一段感情,反倒愈发多了些许缠绵的意味来。毕竟从前很多的遗憾,都能一一填补。
赵琮将赵仲麒抱回福宁殿,与她早早用了晚膳,又将孩子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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