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头,没再说话。
四周寂静地无声,偶尔听闻花藤架上飞来的鸟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日向偏移,这里却阴凉的紧。
“生气了么?”那青年再次出声。
“没有……”他闭上眼睛,心中隐隐有些无奈,多年前的景象,还是那么熟悉,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是你的心变了。”青年看着他悠悠道,明明无神的瞳眸却比任何溪水都要澄澈。
喻尝祁抬头看他,神色有些恍惚,“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青年忍不住笑出声,“你自小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有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看你整天沉着一张脸,就知道你并不好过。”
不好过么?他这些年似乎就没怎么好过过。
青年却抬眼打量了一眼西山即将落幕的余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要走了。”
心中一紧,他连忙道:“你还会再来么?”
“我为什么还要来?”青年忍不住笑出声,“整天看你发呆么?”
看喻尝祁俨然又是一副闷沉沉的样子,他忍不住蹙起了眉,有些不耐烦道:“你说你现在的变化怎么这么大,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跟你说话我都要憋死了。”
眼底融了些笑意,看着他道:“你也变了不少,性子开始急躁了。”
青年忍不住瞪他一眼,随后坐直了身子道:“看来那孩子倒是得你心意的紧,这几日与你这盘棋下下来,我已经十分确定你的心思不在我这儿了,所以……”
他忽然站起身来,“我们好聚好散吧。”
喻尝祁抬头看他,“你已经放下了么?”
青年勾唇笑得有些无奈,“我一个死人若是再执念着不放,将来如何投胎啊?”
这句话说完,眼前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他蓦地一怔,才缓缓回过神来,周围阒不见人,四处破败残缺,透着一股积年的腐朽气息。
临城县的那座道观,是那人生前待过的最后一个地方。
他如今流放的地点就在此处,一切缘归缘始,他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已经放下了么?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却寥落的如同天边最为疏淡的星星。
门外等候他已久的衙役早就不耐烦起来,只是面上仍旧保持着最得体的嘴脸。
“王爷还是早些回到住宅吧,毕竟你如今戴罪之身,虽然县太爷提早交代过不必如此严谨,但天色已晚这道观又闹鬼,时间长了未免不太好。”
*
“值得么?”
他这句话问了第三遍,看着那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终于忍不住黯了眉眼。
林将酌看着他一笑,脸色苍白至极,只是仰倒在床榻上半分也难以动弹。
胸口的箭矢笔直地正中心脏,鲜血几乎浸透了衣襟,即便现在拔|出来,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你为什么不听话?”季风竹看着他,神色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
从方才他听到这人已经离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留不住的人早晚留不住。
若不是他早早动身将这人抢了回来,也许这人被现场的官差发现,怕是早法了吧?
其实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总是要死的。
林将酌看着他张了张嘴巴,却发现喉咙一阵刺痛,胸口到鼻息好似穿透了一般,每呼吸一次,就好像穿堂风一般从心尖掠过,那种冰冷的生疼。
手指抓紧了身下的被衾,他就这么微张着嘴巴呼吸着,胸口像是火烧一般,鲜血不停地从体内流逝。
没有止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鲜血准备将这一床的被褥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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