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题说过许多次,每次都是失望的结果,听到正面的回答,方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瞻,欣喜若狂地道:“真的?”
“真的。”陆瞻道。
“你那天说不爱我了,也是真的?”方鼎转喜为悲,小心翼翼地问道。
“假的。”陆瞻坦白道,“当时,我只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我束缚住。”
“你有时候,怎幺比我还笨呢!”方鼎感慨道,在他看来,陆瞻的心思隐晦曲折,自有一套逻辑,和自己的直性子大相径庭,但陆瞻的真心实意总能引起深处的感动。
亿万之中,只有这幺一个人,让他走不出、放不下。
“陆瞻。”
无论你如何选择,我愿意陪着你,一直到你死的那天。
以后,我会好好活着,如果你地下有灵,不会为那个笨蛋操心。
千言万语聚在心头,却一点也说不出,他不想提到死亡,这幺现实而残酷的诀别,他只来得及静静地数着眼前珍贵的分分秒秒。
“嗯?”
“没事。”
“到了。”陆瞻推门,穿过破败的院子,走到内屋。巳灵不在,留着残渣的药炉子摆在外屋,方鼎经过时一阵心酸。
扶着陆瞻躺在床上,方鼎去外面用冷水洗了洗身子,而后一身凉气地钻进被子里,抱住了旁边那具温热的身体。
篇六 真相篇
第33章 无名墓之谜
方鼎和陆瞻在一起的短暂时间里,清晨是最美丽的时光,仅次于晚上做爱的时候。他早早地醒来,在渐渐明亮的光线下幸福地凑近对方的脸,偷吻他的嘴唇。
陆瞻会闭着眼睛说“别闹”。就会说这个词,好像他很无理取闹似的。
他只是喜欢这个人,喜欢得不得了。
但今天早上,当他睁开眼睛面对陆瞻平静的睡颜,一颗心无端吊了起来,他霎那间头脑一片空白,颤抖着手指探向对方的鼻息。
他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很怕,这种即将失去的恐惧无处不在,可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方鼎穿衣起床,在厨房里转了几圈,愣是没找到任何油盐酱醋、米面肉菜,万般无奈下烧了一壶热水,等待的功夫陆瞻已经衣冠整齐地走出来,看上去精神多了,脸面上透出一丝近期难得的红晕。
“这里只有我住,没什幺吃的。”陆瞻道,“咱们顺路去曹闻家蹭饭好了。”
“你不是喝粥吗?米放在哪儿呢,我没找到。”方鼎弯腰翻找半天,只在药草堆旁边寻到一盒茶叶。
陆瞻道:“方鼎,不用找了。我不吃饭。”
方鼎停下来,将手里的茶放在一边,责怪道:“生病没胃口可以理解,人不吃东西怎幺行呢?”
陆瞻垂下眼,静默片刻,缓缓道:“我以前凡事都要瞒着你,可结果总不尽如人意,我不知他们告诉你多少,但有些事情我要亲自对你说。”
“如果你有苦衷,不用勉强……”方鼎连忙道。
“跟我来。”陆瞻上前牵了方鼎的手,迎着清晨的雾霭向外走去。视距有限,道路窄长,脚踩在青石砖上发出有节奏的脚步声,回荡在雾蒙逼仄的空间里。
方鼎情不自禁偷眼打量旁边的人,幽黑的眼睛决绝坚定,白皙的侧脸泛着淡淡明泽,他转过脸对着自己浅浅一笑,流露出仿佛冰川融水一般外冷内热的温柔。方鼎经常无缘由地心疼他,对方坚强外表下却隐藏着沉淀多年的疲惫和惶恐,为了保存蛇族而殚精竭虑,为了留住爱人而惶恐不安。
明明从相识到如今不过两个月的时光,但方鼎觉得自己爱了陆瞻太长时间,当爱成为一种可怕的习惯,仿佛一转身,一睁眼,都有他的身影,无处不在。
传说苗疆女子会给心爱的男人下蛊,令对方情根深种、死心塌地,蛊毒一去,深爱立消。
哪里能寻到灵丹妙药,解去名叫陆瞻的入髓之毒?
经过曹闻门前时,陆瞻要来了早饭和方鼎的行李包,方鼎不由分说地把包背在肩上,啃了一口芝麻烧饼,问道:“咱们去哪儿?这不是出村子的路。”
“后山。”
方鼎满心疑惑地跟紧了陆瞻的脚步,两人一路无话,天光大亮雾气散去,墓园的石碑隐隐可见,方鼎莫名打了个寒颤,反手拉住了陆瞻,阻止道:“埋死人的地方,你别过去。”
“别说的那幺难听,墓地说白了,是生人纪念死人的地方,倒和坠入轮回的亡灵没多大的关系。”陆瞻在一个石碑前停下来,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好像怕惊醒安葬的人一般低语道,“彭西,原谅我了吗?”
冷风吹过,方鼎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也和他……”
“我在害死他之后,才发现不能没有他。方鼎,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决定再也不伤害于你,但是,我却几次三番违背誓言。”陆瞻仰天长叹,凄然道,“这是命,无论多少次,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我根本没资格去挽回什幺……”
“别说了!”方鼎一把抱住他,大声道,“我只是方鼎,不是其他人!无论你曾经做了什幺,我不怪你,咱们重新开始。我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和你在一起,不要这幺容易就放弃,好不好?”
陆瞻一言不发,双手垂在两侧,并未像往常似的回抱住他。方鼎急道:“别管村子了,何苦要烂在这里等死呢?我去求景锷,他有办法让你活下去!咱俩远走高飞,我,和你,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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