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最起码我当时并不认为,我对他有别的心思。我一直只是觉得,这个人多少在我生命里算是特殊的。分量大概可以比之初恋、chū_yè这种,并不是说多么刻骨铭心,但都是,第一次,第一人……而且在与他的关系上,聚焦着很多含义,我的人生、梦想、对现实的妥协、选择,都落到了与他交往这一点上。所以我那时候一直觉得,表面上我想的是他,实际上我想的何尝不是我一整个人生,我的过往,我的未来。”
“……对,现在感觉不一样了。我前两天和他碰到了。您知道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什么吗?‘他好像瘦了’。”他笑,“紧跟着就是一串,最近很忙吗,又因为应酬喝酒了吗……为什么明知道来这儿会遇见我还要来呢?我觉得我想得太多了,脑子乱糟糟的,但表面上,我觉得我装得还挺镇定的。我挺会装不熟的。”
“您觉得,我这是喜欢他吗?”
14
从咨询室出来,原初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
小刘在门口等他,原初上了车,小刘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最近为了《白浪》,原初减肥都要减疯魔了。头发胡子也在慢慢蓄起来,不上妆打扮的时候,已初现那股落魄狼狈。意料之中的,原初摇了摇头。
小刘把原初送回了家,明天还要拍戏,他叮嘱了原初两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原初失魂落魄地在暂居的小房子里转了两圈,想背背剧本,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想刷刷微博,又怕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自己的心情更差劲。他只能反复刷着微信,黄逸瑶昨天给他发的一长段话真诚恳切,充满抱歉,大意是虽然他人很好,只是跟他在一起终究没有那个感觉。原初完全理解,刚刚毕业的姑娘,仍旧追求爱情,而不会甘于跟一个“还不错”的男人搭伙过日子。更何况,他远称不上“不错”,也未必能给她世人追求的稳定的日子。原初摩挲着手机,又回过头看了看他跟项知岚寥寥几句的聊天记录。
这种时候,除了心理医生,他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倾诉,也无法寻求解决方法。他觉得自己混到如今,到底还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手机铃声响起,原初被恍惚一惊,下意识接起:“喂?”
“小初,怎么回事?你跟瑶瑶之前不还挺好的吗,怎么今天她爸就跟我道歉来了?不是我说,瑶瑶年纪小,有事儿你让让她,再有,你怎么能让人家姑娘家把责任全揽了?”
原初心中泛着苦涩,又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柔声哄道:“是我不对。不过,黄逸瑶跟我说,我不是她喜欢的那型,她不喜欢我,我们总不能强迫人家吧?”
“唉,那真是没办法了,”那边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叫你不要在娱乐圈工作吧,到哪儿都让人嫌!”
原初垂着眼,抠着沙发皮,梦游似地说:“哪有,好多小姑娘嗷嗷叫着喜欢我呢。”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啊,能不能带回个女朋友给妈妈看看啊?”
原初沉默,那边愈发忍不住叹气,反反复复念着“你说你”。原初敷衍了几句,才挂了。
他坐在沙发上,放下手机,捂住眼睛。客厅的灯太亮了,刺得他眼睛发涩。他少年时,曾经试图和母亲交流,但每次,每一次他试图敞开心扉陈述自己的观点,最终都会演变成和母亲的激烈争吵。后来他一意孤行跑去拍戏,在拿奖前那一段时间,跟家里几乎断绝了关系,直到那时春风得意,被盛赞“最年轻的影帝”,和母亲的关系才最终缓和。但他已经放弃了交流,他们将将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年岁越长,对母亲的某些行事也有了深层的理解,和母亲的关系也越来越趋于正常。虽然远远谈不上亲密,但偶尔还能互相念叨几句,彼此关心,终于有点暖意。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仍然和母亲无法交流。他从小到大,甚至不敢肯定,他的母亲真的爱他。
原初揉了揉眉心,尽力把那些纠结的思绪扔到一边,他想起医生今天说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给项知岚的电话。接通的一刹那,他的眼眶红了,他说:“项先生,我想见见你。”
项知岚给的地址在酒吧一条街。原初知道其中渊源,去年他被人陷害,就是在“遇”的前身,后来老板开不下去,要转让,项知岚就和好友出了点钱,重新把那间酒吧装修了一遍,不过说来,他还从未去过。
孙燕语领着原初进了包厢,虽然很想听墙角,但酒吧太吵,项知岚又一脸“滚出去”,他只能安安分分帮他们关了门。
项知岚给自己和原初倒了杯酒,语气很淡:“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原初踟蹰了一下,最终咬牙问道,“为什么忽然决定结束我们的关系?”
项知岚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原初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饱含的意味太多,只是不知道项知岚会误认为哪一种。他后槽牙咬紧,整个人似乎都有点晕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低头盯着项知岚转动酒杯的手,沉默地等待“判决”。
“因为我初恋回来了。”项知岚仰头一口饮尽,干脆道。
啊,是这样。合情合理,就是狗血了点。原初点了点头,走路都有点不稳,他低声说:“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开门的刹那,爆炸般的音乐与人群喧嚣涌进来,原初眼前一黑,腿一软,整个人向后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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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初是在医院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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