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鱼袒露的胸膛上被舔得全是亮晶晶的口水,冷风一吹,细小的疙瘩一个个列着队出现,打过几个激灵后,他的脑子慢慢清醒了些,意识到蒋原身上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令其性情大变,不然怎么会连他都不认得。这时候还让哥哥救他显然不现实了,或许哥哥正被这怪物困在某处,等着他来相救呢。于鱼在心底说服自己,面前这人不是蒋原,蒋原怎么舍得这样对他,这必定只是只怪物。他一面不动声色伸手去够桌上的陶瓷茶杯,一面哆哆嗦嗦问那怪物:“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干什么?”
魔物被他问得一愣,细长的舌头依依不舍离开暖和的胸膛,歪着脑袋斜眼似乎是在思考,“……我是谁……我要干什么?”
“没错,凡是存在的,必定有个身份,有个由来,你是什么、要干什么?”于鱼加紧问它,他的手指将要碰到茶杯滑腻的杯身。
魔物已经完全停下了动作,混沌的大脑反反复复呈现这两个问句,在大脑一角,有一团白雾一样的东西不断翻滚腾起,好似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困在白雾里头,这问题刺激了那团白雾,令其挣扎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沸腾爆破解脱出来一般。头部隐隐作痛,魔物恼怒地扯着头发,不厌其烦咕哝了一遍又一遍,“我是什么……要干什么……”这自虐般的做法不能帮它找到答案,只是让它更加暴躁,赤红的眼弥漫起血色的雾气,那双眼在片刻清明后显得更加浑浊。
于鱼看得心惊肉跳,眼前的脸分明是蒋原,可事实又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不是蒋原,或者说,这不仅仅是蒋原。他简直要被这不能理解的矛盾折腾疯了。
“你要吃人吗?”他鼓起勇气问它,茶杯的把手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吃人?”魔物像是被他提醒了,猩红的舌头溜出嘴角,落下一两滴唾液,它含含糊糊道:“我要吃人。”
于鱼又问它:“我呢?你要吃我吗?”
魔物下意识打量眼前这副人类躯体,新鲜、活力、暖和,看着就十分可口,可是吃了他这个念头一经出现,脑海中那团白雾就像疯了一般在颅腔中碰撞破坏,痛得它险些掉泪。它使劲捶了捶额头,血红的眼对上于鱼的,自我否定般说道:“……不,我不吃你……你不一样。”
于鱼心头一跳,到手的茶杯溜了出去,他却管不了了,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只想落泪。年少竹林里满身血的于虎,眉目飞扬跟他说一切有他的蒋原,此刻凶狠又迷茫的怪物,在他眼前重复成一个影像,不管是人是鬼是魔,不管有无血缘关系,不管记不记得他,都是这辈子变不了的,这是他哥哥。
他撑着地面猛地扑进魔物怀里,拦腰抱住它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哥哥——哥哥我是鱼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快回来——你不记得我了吗?你连我也忘了吗哥哥——!”
“嘣!”在他扑过来那一瞬,魔物颅腔里那团白雾终于也爆开来了,铺散开来的飘渺白雾像是高效灭火器一般迅速让它火红的头发变黑,眼里血丝退散,尖牙消失,又成了他。
蒋原眼神始终清醒,他抬起手臂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将手掌落在于鱼头顶,叹息般唤了一声:“鱼儿……”
于鱼浑身一颤,继而抽噎道:“哥哥,你回来了吗?”
蒋原目光转向窗外,晨光像金子一般透过玻璃洒落进来,楼底下不知哪个寝室有人不着调酸溜溜叹着:“啊……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他搂紧了于鱼,将唇印在他发顶,“是的,是我。”
冬季悄然而至,人们还未察觉多么冷,雪花却打着转而光临了这座城市。大雪连下三天,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街道上校园里一夜间出现许许多多胖墩墩憨态可掬的雪人,或许一下个转角,你就会与它们不期而遇。
于鱼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怀抱几本砖头厚的书小心翼翼走在校道上,这几天谁都吃够了这些‘冰路’的苦,一个不小心,屁股就要与它们来个亲密接触,而后不能忘怀地疼上两三天。
那天之后,一切并没发生多大改变。蒋原照旧神龙见首不见尾,多数时候于鱼只能在电话中跟他说上一两句。柳施逄依然每天陪着他,周末时两人就出去走走,没多少交谈,但那样的相处却让人觉得宁静、平和,那件事于鱼没对他说起,他好似也不知道,从来不问。倒是胡风,自从知道他跟柳施逄的关系后,好几次堵着人甩了眼刀子,不知者无畏,他才不管这是什么妖怪,只是觉得当成自个儿弟弟一样的于鱼被人拐了,他气不过。
临近期末,于鱼跟大多数学生一样,神神叨叨地紧张起来。老师上课提过的重点内容、书上例题、考试范围、往年试卷,哪一个都不能落下,图书馆每天坐着一堆沉闷的学生,做题、背书,周而复始。
那爆炸性的新闻原先并未引起民众的注意,等恶性事件接二连三发生,大伙才兴奋了,恐慌了,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首图书馆的书虫们也开始在复习间隙小声嗡嗡地谈论这事。
于鱼知道的不算晚,因为胡风一老早就在他耳旁咋呼开了,一连串地喊着:“恶心!变态!没人性!”他拾起报纸粗粗看了几眼,差点把早餐几个包子给呕出来——彩页报纸上占了大幅面积的一张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可那流淌了一地的鲜血仍然仿佛铺天盖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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