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凑过头去,却见平日笑呵呵的李旬,不知为何怒气冲冲,手里拿着马鞭子,冲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劈头盖脸的抽,直抽的对方在地上打着滚的哀嚎:“杀人了!杀人了啊!救命啊!”
只可惜虽然围观的人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只有一个老汉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呐呐劝道:“算了吧算了吧,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林楠看着周围百姓虽无人敢上前,但眼中多有不忿之意,微微皱眉,叫停了马车,跳了下去,道:“五爷何以动怒?”
李旬冷哼一声道:“阿楠你别管,这小子与我签了身契的,爷我打死他也不犯法!”
林楠缓步上前,道:“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五爷便是要打死他,也该让他知道他为什么该死啊!”
李旬这才停手,用鞭稍指着一旁的老汉道:“你来说!”
老汉诺诺应了,道:“小人是城外人,今儿进城送菜正要回去,不想这骡马不听话,在大街上就……小人是懂规矩的,问这小哥借了工具自个儿收拾,不想收拾完,这小哥说,小的污了他的东西,让小的用一百文钱买下来。可小的哪有那么多钱?何况这些东西不过值几文钱,小人就争辩了几句,可他说,这些东西是……是皇家的,自然精贵,小人说小人没钱,这位小哥就将收拾好的马粪又扣了一地,说,要不给他一百文钱,要不就将地上的马粪舔干净。小人正和他分辩,这位大人就来了……”
林楠有些哭笑不得,他该说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吗?亏他因为不想把现代红袖章乱罚款现象带到这个时代来,才设下可以自己清扫的规矩,不想还是有人借着这个由子讹诈。
只听李旬怒道:“这小子年轻力状,原是拉车的,没想到每天拉车出来,却将车租给别人,自己干起这坑蒙拐骗的勾当!他娘的,仗着老子的势干这种恶心事儿,那老子成了什么了?!混混头子?”
林楠失笑出声,在李旬再度发火前道:“既然年轻力壮,打死岂不可惜?”
招手叫了两个衙役过来,道:“先拖去打二十板子——皮开肉绽的那种,莫要打死了。然后拉去游街,给他个铜锣,让他一路讲自己犯的事儿,务必让京城每个百姓都听到。游街三日后,让他去城门口给进城的人挨个儿的讲明规矩……京城每有一人因为不知道规矩被讹,就赏他二十板子。”
那两个衙役微微迟疑了一下。
林楠淡淡道:“你们想必是管这一块的吧,刚才的事儿恐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两位是眼神不好呢,还是腿脚不好,连五爷偶尔出门都能碰上的事儿,你们硬是遇不着,看不见?要不要五爷去和付大人说说,给你们换个清闲点的差事?”
或许别人不知道街上拉车的、扫地的、收钱的,都归五皇子管,但是衙门的差役却是知道的,如何能猜不出这位五爷就是李旬?只是那青年每天也分给他们不少好处,所以才应的晚了些,现在见自己都被扯进去了,顿时慌了神,诚惶诚恐的解释了一通,拖着青年去了。
林楠对余怒未消的李旬道:“有句古话说的好,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不会这么笨吧?”
李旬愕然:“有这句古话吗?不过……还有那么点道理。”
林楠笑道:“我和磐儿去状元楼喝酒,你来不来?”
李旬将马鞭子扔给下人,自个儿上了林楠的马车,道:“自打接了这一摊事儿,没完没了的麻烦!去他娘的,喝酒去,得快活一日且快活一日!”
林楠跟着上车,闻言失笑。
李旬一眼瞪了过来,道:“笑什么?”
林楠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殿下的心态不错啊!”
李旬冷哼道:“你少唬我,你方才明明是在嘲笑我,不要以为两句诗就能把我糊弄过去,爷我不吃你这套!”
林楠道:“除却生存本能外,勤快的人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懒惰的人永远找不到必须要去做的事——殿下之所以烦心,是因为不够懒啊!”若是真的不愿意管,眼不见为净就行了,又何必烦心?
李旬道:“那你又算哪种人?”
林楠耸耸肩:“没有勤快到天怒人怨,也没懒到人神共愤。”
……
在状元楼门前下车,林楠一眼便看见门前下马的二人,那二人也正望了过来。
李旬讶然道:“认识?”
林楠笑笑:“你也认识。”
上前抱拳道:“耶律兄,拓跋兄,真巧。”
二人回礼后,耶律良才道:“一点都不巧。我们听到有人说林郎要来状元楼喝酒,所以才特地过来的。好歹也算有数面之缘,过些日子我们便要回去了,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见,是以总想着能和你说声再会——只可惜林家门槛太高,我们两个无名小卒竟不能得其门而入,还以为就此错过了呢,不想今儿在街上竟能听到你的消息。”
又道:“不知这次可否有幸请林兄小饮几杯?”
拓跋玉接道:“算起来你已经拒绝我们两次了,这第三次,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林楠道:“只怕还是要让两位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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