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月仍然摇着头,却因哭泣而气息不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云出岫让他靠在怀里,像安抚小猫一样轻轻地顺着他乌黑的长发。只是在那双望着就要坠入靡江之中的如血残阳的墨眸里,却是一片凄然。
喜欢我吗?那么,就更喜欢一些吧。喜欢到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喜欢到让你的灵魂任我摆布。对不起,烟月,为了我的愿望,请你为我牺牲。
若有来世,我云出岫把我的所有都赔给你。只是像我这样的人,怕是连三魂七魄也会腐化为残渣吧?
而今生我所能给你的,也只能是一个美梦而已吧?
☆、莫道黄泉不归路
用一生的时间,来换三年的自由,值得吗?
坐在金翅大鹏神的背上,云出岫透过层层云雾望着下方越来越小的汉阳。离开了,脸上却撑不起丝毫的笑容,心里甚至还被压得喘不过气。这是三年期限的第一日,但他却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日的绝望。
离开了又如何?迟早还是会回来。
得到炎帝的应许之后,云出岫匆匆赶回郦山行宫,简单地向亲信下属交待了几句,然后便乘着鹏鸟离去。没有向唯一算得上是朋友的风行告别,也没有和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最信任的柯木智说明去向。就这样离开,抛下一切。
三年,到底又能做些什么?
当汉阳彻底消失在了云雾之中,云出岫这才架着鹏鸟飞向了昆仑的方向。他曾以为他再也不会重返这个冷得无情的地方,但他还是来了,昆仑神山,圣峰上的那间古旧得几乎快要倒塌的小木屋,依然在此。
只是木屋的主人却已化为了岁月的灰烬。预言之神敛尘,据说他是在上古术士一派刚刚兴起时便羽化成神,也是至今为止术士中唯一一个羽化之人。他渡过了将无数的术士化为焦土的三劫,居于昆仑之颠,是这世间唯一的一位人类的神明。
不过昆仑预言神终究并非真正的神明。经过了千万年的岁月,仍归于尘土。
可是他临去时那封信却让云出岫困惑。看那信上之意,竟是要让云出岫接替他来成为下一任的昆仑神。敛尘那时神力已尽,如何就能断定他云出岫一定能够平安渡过三劫,羽化飞升?再则,他已知自己死后,门下无徒接应,天门便将永远对凡人关闭,即使云出岫渡劫羽化,也不能再算是神明了。
另一件诡异的事,则是身边这只笨鸟。明明傲得对凡人不屑一顾,却又听了敛尘的话,乖乖成为目前还只是个人类的云出岫的坐骑。平时变成一只小白雀跟在他身边,只不过没有术力的人却是看不见它的。
远远地看着那间几乎被埋葬在冰雪之中的小木屋,云出岫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裳向它跪下,行了师徒礼,却没有再进去,而是伸手招来一阵风,卷着昆仑的雪,让它彻底变成了一座坟墓。
“当初你知道的吧?那个梦的意思。”
对着空无一人的雪山喃喃自语,墨色的眸子里闪出几分寞落。
“因为从那里面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将昆仑神位传于我吗?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预言神仅仅只是将一切在心中明了,却并不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知任何人,这样的神,到底又有何用?”
云出岫叹了口气,“罢了,我即行了师徒礼,便是你的弟子。只是这样无用的神位,我又拿来做什么?天门即已关闭,那就只得等到下一个羽化之人将之重新开启。不过那个人,却并不是我。”
立于凡尘之颠的神,是由万丈红尘中超脱而出的智者。他云出岫还看不破,也放不开。
云出岫又开始了他的漫游之旅。就像少年时那次身为暗行御使的出行一样,无拘无束,畅游天下。只是这次出行,却比少年时更加地匆忙。那时是无所顾忌,年少轻狂,而这回,却是行色匆匆,更增了几分苍凉。
三年的期限像一道追命的咒符紧紧地束缚着他。只有三年,三年之后,他将失去此生一切的自由,所以在这三年之中,他得把这个天下,好好地看个遍。
然而三千红尘,万里河山,又岂是短短三年能看得完,看得够的?
北有巍巍昆仑立于莽莽草原,雪山之下,那片青绿的蓝夜谷边,有神秘的乾达婆族人悠闲地牧羊放歌。茂密的云松林将他们的居所层层隐于荒原的深处,同时还藏着美丽的灵兽与珍稀的宝物。
南有秀丽的水乡,多情的丘陵小山中温宛的江南女子身着短布衫,背着茶蒌欢跃地行走在山涧。牧童的短笛与田园诗人的琴曲,偶尔还伴着农夫粗犷的歌声,又有清风朗月,行云流水,好不快活。
东有鱼米之乡,漭漭碧海,夜晚洒了满天的星子,如青绒中缀着碎钻,象牙白的沙滩上,千奇百怪的贝壳与海螺被浪花冲刷上岸,静静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回响着大海的歌声。船夫们的号子和着浪花拍岸的节律,一声声打在心上,迎来翌日的朝阳。
西有蛮洪之森,开遍奇花异草,彩蝶纷飞,蛙声阵阵,千百种雀鸟横行其间,好不热闹。绮罗族低沉的号角如泣如述,在林间回荡低吟,巨大的象群商队轰隆而过,似要将这大地也翻腾起来。
一路走来,匆匆看去,江山如此多娇,又怎忍心锁于汉阳深宫,从此与之绝别呢?
然后,云出岫再一次来到了已然荒芜的紫云岭。多年前,意气风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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