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天花板黑洞洞的望着他。
凌晨五点,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今天的梦境太短了,这不正常。拿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包子,不让一丝冷风漏进。看来之前的感觉没错,他失去了一段记忆。
在梦中这并不奇怪,他知道有一系列法术可以增加或者删改人的记忆,无论哪个都不是他这个能级可以掌握的。对方一定是个强大的法师,比方说他的导师?但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那些高级法师碾死他如同玩弄一只蚂蚁,何必用这么复杂的方式?
不过对方一定没有想到记忆修改对他的作用并不大。梦境里的力量很难干涉到现实,一个人在梦中受了伤,在现实里却毫发无损,同样的,他在梦境中失去了记忆,可他现实里的记忆还在。获选者在梦中是清醒的,这是规则,清醒就意味着记忆存在于他的大脑中,只是缺少合适的钥匙去开启。
寻找钥匙是他的拿手活。有些时候他会在清早回味自己的梦境——当然是在获选以前,那可能是比还精彩的故事,也可能细致得如同一幅巨大的拼图,他需要反复回忆好几遍才能拼凑起前因后果,并且理解梦中混乱而跳跃的逻辑。
那么让他来猜猜看发生了什么。昨天的梦境在他完成作业后终止,那么今夜应该从去找导师咨询开始。第一组关键词:导师的房间,作业。
据说那位将天主教介绍来中国的西方传教士因为他独特的记忆法而受到官员和士族的欢迎。那位传教士将记忆构建成一座宫殿,想象宫殿的同时,可以走进里面的每个房间取出放置在那里的记忆。现在他要尝试的便是这个。
闭上眼睛,从图书馆出来,左拐,走在长廊里,是的,那长条形的砖块和上面晕染的昏黄光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差不多走了半圈左右,右手边出现了一扇门,走进去。纤细的银白栅栏将塔中间的六边形大厅分割两半,那些卷曲的线条仿佛藤蔓植物舒展着枝条般充满着自然的和谐之美,被拦在栅栏另一侧的是学徒用的仓库,里面并没有多少贵重的东西,但要取用什么仍需要高等法师的签字。像往常一样,仓库管理员拿着货物清单站在门口,监督着里面的仆从整理物品。
那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因此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向右走到一扇轮廓类似倒置鸢形盾的门前。如果进入备战状态,高塔之主会关闭这扇精钢制成的厚重大门,此刻它是开着的,可以看到幽蓝的
魔法光芒下显得寂静冰冷的窄小楼梯。他走了上去。
楼梯没有护栏,宽度仅容两人并行,台阶也十分陡峭,他略微有些恐高,刚来高塔的时候每次走楼梯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克服心理困难。现在倒是好多了,但他仍然只敢贴着靠墙的一侧慢慢走着,将厚皮本和作业夹在腋下,左手扶着墙壁,眼神却时不时朝楼梯外面飘去。心惊胆战地往上爬了四层,他总算到达了终点,不禁扶着冷得刺手的门框长长叹了口气。
从楼梯出来,右拐,再左拐,右手边第二个房间,他敲了敲门。
门开了,里面是明显经过魔法延展的房间。导师坐在长椅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看起来如同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一般。那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说话的时候仿佛在单词脚下装了弹簧,风趣幽默而又充满活力,他不像其他法师那样穿着肃穆厚重的长袍——按他的说法,“那些松垮垮的布料挂在身上简直让人的灵魂都垮了下去”——而是代之以显露出精瘦而健壮的身材的短衫和长裤,这让他说话时夸张的肢体语言更富有感染力。
整个房间更接近普通的民居而非法师的住所。大厅的中间是一张圆桌,上面铺着浅蓝色的方格子桌布,圆形的小椅子放在旁边,导师的妻子坐在其中一张上,面朝导师的方向。她是个罹患老年痴呆的妇人,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盘成稍嫌凌乱的髻,脸上堆满了皱褶,总是耸拉着眼皮,好似没有睡醒。有时候他觉得导师和他的妻子在年轻时一定非常恩爱,大部分法师都很难忍受不懂法术的人成为自己的终生伴侣——因为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共同话题,而导师愿意照顾这样的妻子直到现在,作为法师来讲是相当罕见的。
“那个怪癖的老鳏夫……”年轻学徒说过的话骤然闯入了他的脑海,回忆如同被石子砸碎的水面,倏然支离。为什么说导师是鳏夫呢?他一直记得导师是有妻子的,每次去导师的房间都能见到她。
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他继续自己的回忆,重新构建,第二组关键词:导师的房间,导师和他的妻子。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将作业交给导师,然后开始为夫人准备早餐。学徒的工作很杂,最开始是清洁工作,一切能想到的清洁事务都是学徒的任务,从擦地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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