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你,你是喜欢我师兄的罢?这次,不是骗人的罢?”幻境里的宋修然傻傻地替他问。
“我何曾骗过他?”江言答。
沐辰风于哀痛间抬首,目光所及乃是江言暗而憔悴的眼神,念及他一贯的似是而非、半真半假而霎时顿悟,眼前的万花也许一直都未骗他。
真话无需辩解,真相自会出现,待一切焚烧殆尽,却教他窥得一番自己完全不敢想象的现实——他曾假设过十次百次而后否定的、江言的真心。
如此的江言,不可能也不会杀宋修然。
“江言,我恨你。”
“江言,我必伤及至亲至爱,我必杀了你……为浩气复仇。”
沐辰风心惊胆战地听到自己赌咒发誓,无论他如何拦到江言跟前、如何辩解澄清,幻境里的万花已然面色灰白得神伤、渐渐失了期望。
沐辰风慌忙退开,于魂墟中看着江言目光转冷仿佛能感到彻骨之寒,见他将头饰交付后离去,更是将心底的挣扎痛得溃不成军。明明魂体流不出泪,他已觉得前景模糊、不复清明,唯有他佩剑剑身的诡异红光在角落里忽明忽灭、显现出令人胆颤的嗜血之相。
他不知江言是以何种心境去见柘衣的,或许是入阵营数载他厌倦了纷争,或许是他的话让他再也不用执着,他仰面吞下了妥帖保存的香丸,扔了瓷瓶以此要挟。
种蛊、布阵,无论哪一条都困难无比,可那个面目可憎的妖邪魔尊却欣喜若狂地答应了,再多嘴告诉他:宋修然死了。
沐辰风眼前一暗几乎无法站稳,已然从江言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里看到了真相,魂魄不安带动驱壳不稳,他竭力凝神才总算没有从魂墟脱离。
再看眼前收揽心神、重归桀骜之姿的万花,沐辰风几乎可以断定,此时的江言已下了什么决心、且决心不想活了。
折断的金笔被充当引荐信物呈上去,江言马不停蹄赶往长安,终在一处恶人的临时落脚点见到了谷主。
这是沐辰风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雪魔”王遗风,十大恶人之首的白衣谷主披发长须,有着历经风霜后的从容优雅和令人汗毛倒竖、与生俱来的气魄,听江言简略说完,那将红尘一脉的武学练至顶级的握笛之手便轻按下杯盖,问道:“柘衣为天下所不容,也是我恶人谷难以完全驾驭之人。你除此隐患,又以生平功勋来换一个浩气之命,可是值得?”
“谷主言重。”江言拱手上揖,诚恳地道,“我为弈者,只懂收官此局,并非为了谁。”
“江言!”听他说得毫无关系,沐辰风在他身边出声唤他,奈何嗓音再急迫也无法传达、令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王遗风听罢但笑不言,捋一把长须起身踱了两步,而后望着窗外的厚雪,背对着他道:“回护恶人谷之死敌,或将遭同道中人摒弃,如此,也还是要求我应允?”
“谷主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被诬屠戮千里、血踪万里却不屑辩解。”江言仍低着头,从垂发下露出深沉的目光看向谷主的落影,又道,“世人总说黑白之界、善恶有别。可是谁又能说得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王遗风听他以入谷誓词作答,不禁拂袖道:“狂妄!”
“我为恶人,走过三生路,自有觉悟。”江言不卑不吭地答。
王谷主听罢大笑,末了让他起身,朝他毫无动摇的模样微微颔首:“‘雪魔令’所至,恶人谷必为其开一条生路。你且去罢,好自为之。”
“谢谷主。”江言凤眸半阖恭敬答谢,沉静的面庞早将一切情绪与心思藏匿。
沐辰风盯着他看,觉得眼前的万花的的确确是个萧凡口中的疯子。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翻云覆雨暗纵乾坤,如今将自己也算计进去,毫不迟疑也无半点恻隐,仿佛他当他是枚白子、当自己不过是枚可用的黑子。
但他本可以作壁上观、坐收渔利,何苦以身入局,明知异道殊途、不可结缘,偏偏固执深陷。
“江言!江言!我做到了做到了!”少年晃晃悠悠少了半边臂膀,却扬起狂喜之姿,一阵风似得跑来和万花汇合,猛抓一把他的绣银腰封,又忽然悲戚起来,苦着脸探头,小心翼翼地问,“江言,你确定吗?”
“不过是过点蛊虫,你还会怕?”江言嗤之以鼻。
“我是高兴!终于可以死了,高兴!”柘衣呲牙咧嘴地凶了句,声音又小了下去,“我是说剥魂,你确定吗?你确定?”
沐辰风尚沉浸于无边的痛心之中,闻言一震,不敢置信地去看江言无悲无喜的脸庞。
“自然,那剑中邪煞已上钩,沐辰风灵觉高又心性平和,无论平日多理智,都会受其蛊惑来杀我。待剑饱饮鲜血、煞气大涨,他那被封印多年、不堪此消彼长的阴煞便可被驱逐出来,我后压迫那剑中之戾魂外逃,你以布下的困灵之阵替我绞杀即可。”江言扬起眉梢,稍展双臂,将那垂坠的墨色袖摆晃了晃,而后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只有生魂才可压得过死物,我须全盘操纵在手,才可保证过蛊之后这驱壳不会伤人、以达万无一失。”
“但是、但是江言……”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柘衣竟然哭了起来。
“你要死,就别管那么多。”江言冷漠地应他。
柘衣忙摇头,用早已空洞的眼睛看他:“我答应你布阵,我什么都答应你。母蛊种在他身上,反噬的子蛊已给各大恶人据点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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