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烦闷的揉着眉心:“奇怪,现在我应该看不见那些东西了。”
感觉到他的焦躁,萧郁披衣起身,道:“不睡了,我弹琴给你听。”
他赤足走向窗前琴案,坐姿端正,悬腕颔首,那昔日的公子,喜好也与从前无异,连睡衣,都是干净的白。
琴音御邪僻,防心摇,以修身理性,返其天真;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口不出恶言,万千心事,皆在琴音里。说来也奇怪,从古琴拨响第一个音开始,周遭的一切仿佛安静下来,连夏虫都悄无声息。
林言从背后看着他,眼眶莫名的潮湿,依稀是旧年时光,清幽的石板路,一道月亮门分隔两世人,窗外斜风细雨,窗里人影成双。多希望时光回溯,可无论他如何悔恨,过去都已成定局,覆水难收。
琴音倏地停了,林言还没回过神,道:“怎么?”
萧郁笑了:“大半夜的,邻居要找来了。”
林言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心里乱哄哄的。”
他看萧郁面露担忧之色,摇摇头道:“没事,可能是刚才……那个东西,让我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三)
事情并没有结束。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虽然敲门声再没响起过,但萧郁知道那东西没走,它似乎缠上了林言,只要两人在夜晚路过僻静的地方,林言时常突然回头,死盯着身边的某一点,更时常像被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所惊扰,打一个寒颤,与此同时,他的精力也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偷走,夜晚倒头就睡,白天混混沌沌,眼下有不正常的黑青。
凭林言的手段,一般孤魂野鬼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萧郁不担心,但令他不解的是,似乎从半夜撞鬼那天开始,林言的举止,变得愈发古怪了。
他的话越来越少,说不出哪里改变,但身上的气息却与从前不同,有时陌生,有时又熟悉的让人心惊肉跳。
林言坚持说没事,但当他梦游似的在店里打碎了第三只茶杯之后,萧郁真的着了急,摇着他的肩膀:“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怎么了?”
林言不说话,像被什么魇住了,一个劲盯着他笑,笑得萧郁心里发毛。
当天两人一起去超市买了菜,路上堵车,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穿过地下车库的走廊时,林言忽然停下脚步,朝一片漆黑的防火楼梯望去,像在与什么东西对视。
萧郁朝那方向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心中烦躁,倏地提高声音:“林言,你再这样什么都不说,我就恼了。”
林言仍默不作声,萧郁心里腾地着了火,从便利袋中抄起一个苹果朝楼梯上方的铁门砸了过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着他?”
彭的一声,苹果砸了个稀碎,清甜的汁水四溅,但走廊阴冷空旷,除了回声,并没有应答。
林言背靠走廊站着,似笑非笑望着萧郁,眼神阴森,声音却很柔和:“郁哥哥,我没事。”
“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别生气,我最怕你生气。”
这一句称呼,萧郁听得后背都凉了。
林言不叫他郁哥哥,除了房事,平日里,他从不这么叫他。
此刻,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像黑白老电影里的画面,他比谁都像游荡人间的鬼。
萧郁手中的纸袋倏然落地,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林言按在怀里:“够了,不要再留情面了,难道为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命都不要了么?”
林言与他对视,目光迷恋,片刻也舍不得从萧郁脸上移开:“郁哥哥,我不是怕他,我只是答应过你,再不会用那些阴毒的手腕了。”
这语气何曾似曾相识!
萧郁毛骨悚然。他自诩经历过人间百态,再荒诞离奇的情节也无法让他动摇,可此刻他拥抱着似是陌生又最为熟悉的人,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感到脑袋嗡嗡的响,喉头干渴,膝盖发软。
他把头埋在林言肩头,低声絮语:“你别吓我,小言,我现在不比从前,你不要吓我。”
林言却往后一退,挣脱他的拥抱,像从梦中惊醒,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我靠,什么情况。”
接着看到萧郁脸上的表情,笑道:“知道你爱我,不用抽空闲忙的抱着表白。”
他捡起地上的纸袋,伸了个懒腰往前走:“好了好了,不就是个女鬼么,撵走了就是,捡了个男鬼就把自己搭进去,再来个女鬼,小爷这里又不是阴间收容站,个个儿都来溜一圈。”
萧郁哑口无言,他看着林言的背影,又回头看一眼消防楼梯尽头的黑暗,涌起满心疑惑。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四)
林言的清醒并没维持多久。
第二天清晨,他拒绝起床,更拒绝出门,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萧郁只好请了假在家陪他,可林言像吃了火药似的,一语不合就摔摔打打,按也按不住,萧郁想抓他的手,反被他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在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一圈儿牙印。
倒是知道喊饿,萧郁厨艺不精,勉强煮了粥,一勺勺喂给他,林言靠在他身边,很顺从的张嘴,望着他的眼神满是依恋。
萧郁陪他折腾了一天,累的满头大汗。
不过也算没白受累,他终于从林言古怪的举动里看出了端倪。
那时而狂躁时而清醒,却要时时刻刻拖拽着自己,随时要与他玉石俱焚的癫狂样子,萧郁太熟悉了。
因为熟悉,心里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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