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倒是会给我留一些晚餐,但她的食物连一只猫也养不活。从最初的那顿炸猪排之后我就再没在她的工作室里看见过什么像样的晚餐了。
她这就像是在故意亏待自己。好像每个月末拿到薪水后我请她去吃的那顿所谓的庆祝晚餐才是她摄取营养的主要来源。
“这样好像是我在养你一样。”有一次我向她抱怨。莎莉用力吸了一口时刻被她夹在手指间的万宝路女士香烟,吐着白雾笑了。
橙子味的。
车厢的空气里不知何时飘散着一股水果甜香的淡淡的香水味儿。
莎莉总是抽橙子味的香烟。
我的手机在响。站在旁边看报纸的男人以极快的速度瞥了我一眼又开始看他的报纸。我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一个下了夜班的舞女一样的女人。
或者他已经认定我就是一个舞女了。
我并不生他的气,莎莉说我的脸怨不了别人。
莎莉说我应该生活在二战前的柏林。那里有最豪华的歌舞升平。□都。黄金国。享乐乡。莎莉穿着她晨雾一样的白纱裙在工作室的空地上转着圈儿,染成酒红色、烫了卷的长发,和涂成玫瑰红的嘴唇。
但她还是莎莉。小莎莉。纯洁的,善良的,像白色百合一样的小女孩。永远都是。
第 2 章
到家时我的邻居刚好提着公文包出门。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就他这个年纪来看,呆板得厉害。总是穿着相近颜色的西装和擦得闪亮的黑皮鞋。有一次我偶然在从他的邮箱里露出来的文件上看到某某重工的字样。
我的邻居是个典型的日本男人。沉默,小心谨慎,尽量使自己显得绅士。他向我客气地微鞠躬,随后又犹豫着是不是该和我握手。我微微欠身,解决了他的烦恼。却让他的微笑里带上了紧张。
“早上好,田村先生。”
这是我每天对他说的唯一的话。他却总是张张嘴,最后又总是用鞠躬代替语言。
这就是自从三年前我搬到这里以来我们的相处方式。
除此之外,他算是个不错的邻居。从不打听我的工作,不会聊一些让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家长里短。不会在节日里刻意地送一些虚伪的小礼物。不会献殷勤。不会把女朋友带回家来在公寓薄得吓人的墙板那头制造扰民的噪音,起码我从没遇见过。也从不会在我需要睡眠的时候将我吵醒,即使是周末也是一样。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我的早餐,衷心祝福sunny那位做便当的可爱大婶,愿她长命百岁地为我烤制如此好吃的鲑鱼。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又响了。
我厌烦地从包里摸出它,看也不看地按了拒接。
在东京唯一的一个可能打电话找我有事的人此刻正在睡觉。
可半分钟后电话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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