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那人被他找到了。
“无杳。”
因为从背后被人唤到,殷无杳从自己一个人的思绪中醒过神来。但他没有回头,仍然看着那粼粼水面。
“廿七年前,武林盟主新娶夫人袁氏,暗中与武林第一美公子殷氏私通交好,共育有一子。当其子未足满月,那殷氏便被武林盟主逼迫跳崖身亡。而那遗孤,因为袁氏怕东窗事发,谎称那小儿已因病早夭,顺流江下,弃于水中。”殷无杳漫漫的说着,但穆亦玄却觉得那事情应该另有隐情。殷无杳的话还在继续,“后,那小儿被苗帮人所捡,经一十二载,连成集苗帮药用之大成杀人工具——药人。因那孩儿被捡之时,身上过一薄布,上秀‘殷袁’二字,变为那儿取名为‘殷原’。”
穆亦玄明白了,那武林盟主夫人,确确实实是殷无杳的生身母亲。“无杳……”他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为好,这样的殷无杳,比任何时候显得都孤独,而这孤独,却又拒绝着别人的温暖。
“在我五岁时,我偶然遇见了被前苗帮帮主囚禁于地牢中的武圣。他见我骨脉奇轻,是练武之材,便日日偷教我武功。尔后,我骗过看守数名,放走恩人,因受不了严刑拷打,便杀了所有见过我的人,逃到恩人身边。当时恩人说我杀气太重,不肯教我武功。我修身养性之后,武功也有小成,但恩公却又说,我心中淡泊消极避世,难成大器。我说,天下之大,连我容身之处尚无,我又何来‘避’所?所以,恩公便赠我表字‘无杳’,并嘱咐我在世间走走看看,循着自己一颗心思。”
听着殷无杳的话,穆亦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觉得殷无杳好像要告诉自己什么,但他不明白。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驽钝,让他无法明白无杳话中的痛。
转过身,殷无杳直直的看着穆亦玄,又一次开口道:
“玄,我娘即是薄情之人,我乃她亲生骨肉,定定然也会像了她。我恩公也是看出来这层道理,才为我表字‘无杳’的。无杳、无杳,杳无音讯。”
看着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殷无杳,穆亦玄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玄,放手吧。我不是值得你最爱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即使是我们山盟海誓之后,我也会离你而去——这是我的血、我的命。别让自己受伤,去过正常的日子,忘了我……”殷无杳又转回身去,对着水面出神,“玄,你对我的好,我只能来世再报了。我不会现在就死的,你大可放心……其实五年前的那日,我是真心想死……而天不随人愿,让我活在世上继续拖累你……”
“无杳……”穆亦玄紧紧抱住殷无杳,仿佛他会因为自己的一松手就消失掉,“无杳……你可知,我失去你的五年来,是怎样备受煎熬的活过来的?是到如今,你怎能撇下我,让我独活在这世上?你……你好狠心……”穆亦玄的眼泪流了下来,堂堂七尺,只为自己心中的唯一泪洒长襟。
“玄,你是穆氏唯一的后代,你娘拼尽了心力就是为了救你出去好让穆家的香火传宗接代。你怎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为了你,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要被祖宗怪罪,那也是要到我九泉之下。可在这人世上,我不可没有无杳你。”
“我……我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啊……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真的爱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让我用一颗心去爱……”殷无杳哭了,他的泪水流淌到穆亦玄的手臂上,“我想……过……和你……但我……我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不会有人要我的……”
扳过殷无杳的身子,穆亦玄吻吮着殷无杳脸上的泪水。
“无杳……我要你。我不会丢开你,我会用一辈子珍重你。”
“玄……我爱你……我害怕你会离开我……玄……我已经……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在穆亦玄怀里,殷无杳哭泣的像个孩子。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大哭过,在这个胸膛中,在这个怀抱中,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他想要永远留在这里。生生世世。
让殷无杳恸哭着,穆亦玄温柔的抚摸着殷无杳的秀发。“我的无杳,为什么总要这样逼自己呢?我说过会守着你一生一世,绝对不会更改。你是我今生的唯一……大概,也是生生世世的唯一……”
捧起殷无杳的脸孔,穆亦玄细致入微的看着。
殷无杳用手包裹住穆亦玄的手,轻轻开口:“玄,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穆亦玄一个人的人。我本就是弃婴,你捡了我,就要给我个新的名字。”
“我的人,我给你取名叫——殷无杳。”穆亦玄看着殷无杳有点错愕的表情,又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多好的名字,把杳无音讯反过来,就是时时挂念。无杳,这一生一世,有我时时挂念你,你,决不是孤单一人。我也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了。”
将嘴唇凑上穆亦玄的嘴唇,殷无杳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美得无与伦比的幸福笑容。
“这一世,我有你,就够了。”
“无杳,你可愿与我携手共渡这一生一世?”
“玄,我愿与你共度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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