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又清新的阳光,还有充斥着鼻腔的枯叶味道,天这样高,风这样凉爽。将离闭眼站着,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沉入黑暗,不是那药物的强迫。真想此时死了。就葬身在这里。
铁链在身后拖着,积揽了一堆黄叶,随着他的步子往前堆。将离没回头,只一步一步地踩地上的叶子。脚下嘎吱嘎吱,叶子的脆响。
侍卫看着,回身才发现萧青晗不知何时已在,慌忙跪下行礼。
将离停一停,又往前走。庭院太小,几步便没有去路。他只站着,一动不动。铁链垂下,拖在身后,在褐黄的叶子上很显眼。
这凝滞的安谧。萧青晗踩上干枯的黄叶,弯腰捡起锁链,绕在手中。拖在地上的铁链越绕越短,慢慢腾空,带起几片不情不愿的落叶。萧青晗将铁链往手上绕,一边绕,一边走近。到那截空着的黑色铁链被尽数绕去,萧青晗与将离面对面,走到了他身前。
“……我想多看一会儿,”喃喃出口,才觉,又是这样软弱。可笑,可怜。
萧青晗不言,也没说不准。两人就那么站着,在侍卫眼中,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秋天了,”将离忽然开口道。
萧青晗弯腰,去捡地上的叶子,手上的铁链连在将离手腕上,也让他不得不跟着弯了身子。萧青晗捡起一片叶子,捏着叶柄,回了一声:“是,秋天了。”
受了蛊惑一样,要么就是神志不清了。将离也盯着萧青晗手里的那片叶子,忍不住带着祈盼:“能不能……”
能不能多来看看我。我快要死了。
只说出三个字,剩下的梗在了喉头。又没出息,眼眶红了。
萧青晗一手与他的手腕被铁链绕在一处,抬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拭过他的眼睫,低声道:“什么。”
身后一声唤,绝不陌生的声音,软柔酥润的一声:“大人。”
萧青晗没听见一样,手指仍拂在他眼角,又低声:“你说什么,”
脚步声渐渐走近,眼角眉梢都带了风情的一个人,披着披风。那一件曾在昙花盛开的夜里,萧青晗披在他身上又抱起他的披风。眼熟得近乎讽刺。
“没什么,”闭一闭眼,将离再开口,嗓子里的梗痛已经消失。
眼角的温度渐渐冷透,萧青晗收了手。怀秋“呀”地一声,又伸出纤细的手指为萧青晗解手腕上的铁链。一圈一圈地绕出来,萧青晗与将离之间的距离便愈长。怀秋没几下,便攥住了那铁链的头,扔在了地上。铁链打在落叶上,闷声作响。
这一头,自由性命,尽数托付。
那一头,抛却干净,不带风尘。
造化天意,也不过就在两厢蹉跎中过去了。垂死挣扎的人,抱着铁链不松,又有何用。
“风凉,回去罢,”萧青晗走出一步,又转身说道。
将离回头,静静地看那两人,又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铁链:“我黔驴技穷,又没了寻死的本事。萧大人高抬贵手,赏我多看几眼,不会碍着萧大人的好事。”
怀秋惊讶,又掩了口,满脸不忿。将离看着萧青晗脸色渐渐寒下来,却说不出的无所顾忌。还不去看看,人家生气了,快去哄呐。
意料之中的耳光没落在脸上。萧青晗攥住铁链,猛地一拉,将离被扯得踉跄,不得不到他面前。没站稳,萧青晗便按住他后颈,噬咬肆虐地吻上去。说不清什么想法,霎时又落了泪,张口承受,回应过去。
“以后不许吃那药了,”两人分开,萧青晗眼睛发红,瞧着像极了凶光。
气喘吁吁,将离定定看着他:“为何。”
萧青晗攥着铁链的手骨节发白,怀秋脸色已变了数次,正要开口说话。萧青晗伸手,把将离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虔诚似地在他耳边道:“回来罢。”
将离下巴搁在萧青晗肩头,忽又笑,笑得泪流满面。良久,他一字一句道:“萧青晗,你真是个畜生。”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想不出说法来形容,戒药时的感受。
冷,疼,全都成了麻木的字眼。眼前模糊眩晕,连带着腹中不停息的呕吐感。没有什么可吐的,就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最后只剩涕泪交加的干呕。浑身被不知道多少铁链束缚着,无法动弹。若是能动,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想法子自戕。哪怕是撞地,哪怕是拿铁链勒死自己,也比现在强。
分不清日夜。视野中一片昏暗,黑白颠倒。被药瘾折磨得虚脱昏睡过去,再醒过来。时候久了,就连什么时候是醒着,什么时候是梦中都分不清。
可无一例外的,梦里梦外,都没温情。萧青晗,还是这三个字,或许是没什么可想了,才惦念着。恨吗,是该恨的罢。变成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全都拜他所赐。逼他吃□□的是萧青晗,最后要他戒掉的也是萧青晗。满身的伤,废掉的手,全都是萧青晗。
没办法纯粹地说,到底是什么感情。药瘾发作时,杀萧青晗的心是那样强烈,甚至不能自控地想,若是此刻他在面前,一定会杀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药瘾过后,累得脱力,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先前那可怕的念头,也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想终结自己这苟延残喘半死不活的样子。自己是疯了,精神错乱。
静得可怕,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那靡靡传来的唱曲。不想听见,一句也不想听见。他在这里像野兽一样被锁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外头花好月圆,浓情蜜意。看不清么,早该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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