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眉峰转冷,“不管怎么叫,事成之后,他还是要从人世消失。”
常溯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十分悠然:“老庄主暴卒,大少爷不得已还俗处理事务,而主犯不知下落,这不是很合理?至于犯人么……给我处置也不过分吧。”
“虽然现在庄中多是我们的人,但若你偏私,风口浪尖上我们一样死无全尸。”
常溯仍然好整以暇,“他一来,老头子就不再对饮食疑神疑鬼,你该庆幸才是。不然我们怎么有机会?”
“再说,”常溯看着月亮的方向,微微一笑,“他被萧鼎元迷了心又如何,笨蛋总需要调教。到时候寻个地方关起来,心里也就只有我了。”
道长有点难以置信地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择手段?“
常溯“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负手看着他的兄长,”哥哥,恐怕你是最没资格说我的人。“
道长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朗月清辉,却也只觉悲哀。
他们兄弟俩互相扶持到今天,对权位谁坐毫无争抢yù_wàng。只因,那也不是真正想要的。他们说服自己只想要复仇的快感,然而从何时起,开始互相算计。
拼上的,是最重要的东西。
江文益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向黄二少房间走去。
——他若要发泄怒火,宣泄情绪,再没人比这痴傻二少更合适。不过是个工具。
可深深埋进对方身体中时,江文益用嘴唇堵住那柔软呻吟。
月光之下无人可见,他的表情,却很温柔。
然而那也不过是残忍的温柔罢,或许也足够黄二少回味一生。
身上的男人低下头,罕见地哄诱:“哭什么。“
“不,没有。“不用看黄二少也知道那是一张皱起眉头的脸,梦里描摹太多遍,几乎要用血线刺绣在掌纹间。
他对着月光灿烂一笑,能留住这一刻相拥。也足够美妙。
谁稀罕你带我远走,谁痴望盼到顽石融化。能让你习惯我是哪样配方,我可以等。
然而天光一幻,枕边依旧空无一人。
黄二少整理衣冠起身,挺起酸痛的腰,笑得依旧fēng_liú俊俏。
来到厨房,黄肉嘟正在准备一道滋养好菜,名唤“仙鹤神针“。黄二少便乐得给他打下手,顺便偷几口菜吃。
脱胎自凤吞翅的这道菜,用小小一只乳鸽,鲜腻美味几如乳酪。内藏足足三两海虎翅,晶莹剔透,浓汤入味。阳光下是视觉味觉双重考验。
用老葱、火腿、猪骨、陈皮,再加入必不可少的姜葱勾芡,翅滑鸽鲜,肉质肌理简直舍不得用牙齿亵渎。
那种急切令口齿生津,老葱沉着而味轻灵,火腿屈居配料肉香依然厚实,绝不欺客。猪骨微笑承担重任,奉献精髓给这绝妙神针。
陈皮芳香沉郁,幽幽蔓延身姿,化腐朽为神奇,直如画龙点睛,这一口汤浓饮下,几可乘云驾雾飞去。
这道菜无论谁来吃,都是对自己的无上宠爱。
飞禽与海类,共聚你面前,贺之万年。黄金买不来这样一口感触,买不来仙鹤起舞神针飞跃,在你腹内化形成仙。
就算做俗人又如何,能吃到这样一口鸽肉,轻轻吸吮这样一碗鱼翅,立死可也。
这道菜之后,黄时擦擦汗,让黄二少当心厨房的人偷吃。结果黄二少自己就先偷吃了起来。
肉嘟气鼓鼓看着他哥,对方却笑得不见眼。
“黄大厨,赐你老哥多吃两口吧,这样的菜,可遇不可求。过一天少一天,吃一道,也就少一道啊。“黄二少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陶醉回味,但黄时还是觉得有点不对。
“哥……你怎么了?“
放下锅铲,黄时才发现这两天哥哥说话少了,吃得也少了。
黄二少笑眯眯摸摸他的头,“什么都别问,哥哥一定会护你周全。你只要做点饭打赏我就好啦。“
“哦……那我去做生炮鸡,哥你还是先吃点儿吧。我看你怪怪的。“
被油手摸了头的黄肉嘟对二哥全然信任,于是乖乖地先盛一碗给他。接着自己跑开,开始下一道要人命的菜。
用小雏鸡斩成小方块,干脆利落,小中见身手。如十万雄兵,内中一二,也各负奇志,器宇不凡。
用秋油和酒拌,起锅又灼,连灼三次。盛起后再用醋、酒、粉纤和葱花喷之。
如仙女张网海上,皮脆肉香。葱花之味三起三落,醋如夜幕繁星点缀,动摇成一出创世史诗。一咬之下,好吃到牙齿拜服,软舌称臣,献上无穷无尽口水作为贡品。
在美味的国度里,我们都太容易被征服。
其实爱情,又何尝不是。
十二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怎么就是不明白
凉碟种种,黄时都交由其他人去做。夜宴既开,老爷子见不到肉嘟便急忙唤人去叫。肉嘟只得应声答道还在做菜,再有鸭糊涂、烧海参,和一道金线穿元宝,便大功告成。
他在厨下忙活,很想看到萧鼎元吃这些菜的表情。不知为何,也许是动物本能,他总觉得今天要发生些什么,待在厨房令他感到安全。
肉嘟今天没胃口,就算上席也吃不了多少,反扰了老爷子兴,不如稍后再去。
反正有二哥作陪,想来不会冷场。
他奋力将一只肥鸭白煮至八分熟,冷定后去骨。拆成天然意趣,不拘形状的方圆之块。下原汤煨之,再用盐三钱,酒半斤,捣烂软如泥的山药作为附赠惊喜。
快要煨烂之时,再加香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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