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叔是段羽府上的管家。段羽现在住的是十八年前刚刚继承大统的景帝赐给他夺嫡第一助力的段德的镇北将军府,虽然打着镇北将军的旗号,但是也算是私人财产,一应奴仆都是段家家生子,段羽住起来也算心安理得。
苍天素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段羽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这是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谁上谁下还好说,反正是两个人关起门来的事情,况且他又不是没有翻身做主人的能力,还能做到勉强接受。
不过让段羽非常痛苦的地方在于,苍天素打小就喜静不喜动,他对于所有的大体力运动都不感兴趣,而某项运动又确实是一项大体力运动。
段羽当然也不是那种非要一天几次的人,他本人还要每天抽出几个时辰打熬筋骨,舞刀弄枪,也是累得半死,需要好好休息。
段少将军无数次地咬着牙根,絮絮叨叨自个儿跟自个儿重复,自家准媳妇只是太累了,绝对不是他对自己完全没有兴趣。
对于一个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的人来说,还要求人家对枪战有过于强烈的兴趣,那也是不现实不人道的事情。
——可是掰着手指算算,他们上次那啥啥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恋人态度这样冷淡,他难免会有种自己魅力不足的挫败感。
他一自怨自艾地发呆,苍天素已经让人备水准备洗漱了,见他还呆呆得站着,疑惑道:“怎么了?”
太丢人了,段羽红着脸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包裹,顺势取了过来,打开一看,见里面方方正正的糕点嫣红如血,惊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是这种颜色的?”
“殷燕糕。”苍天素同样看着里面的内容物晃了一下神,然后若无其事地低头掩饰了过去,“在我还小的时候,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也是苍景帝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他人生一切悲剧的起因。
苍天素现在站立的高度已经能够让他明白有些事情宿命一般的不可避免性,四年之前,就算没有殷燕糕桂花糕,皇后也能想出别的方法来置他于死地,一个羽翼未丰的不受宠皇子,无宠无德且无能,又如何能同权倾朝野的刘家抗衡,如何能同执掌后宫的中宫较量?他终究要走上获罪被驱逐的道路。
不过苍天素仍然不是圣人,也许做得到心如死水,宠辱不惊,却绝对做不到公正无私,殷燕糕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惨剧,他做不到毫不迁怒。
段羽捏起来一个咬了一口,五官立刻皱成一团:“又苦又咸的,难吃死了,你怎么口味那么古怪?”他把手中的半块糕点扔在了桌子上,灌了一口浓茶把嘴巴里面的怪味压了下去。
苍天素无声轻笑了一下,将弹落至桌角摔得支零破碎的糕点拿起来,轻轻放入嘴中。
段羽说的话,李宓说过,苍天赐也说过。时隔四年,苍天素默默将口中的糕点吞咽下去。
真的不好吃,苦味弥漫,咸味浓郁,像是最最蹩脚的厨师用最最糟糕便宜的原料仓促间做成的一样,难吃得几乎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
苍国大皇子转头看向窗外,黑幕暗沉,静默的夜空无言。
星移斗转,物是人非,他仍然记得少时的自己如获珍宝地捧着一块小小的血红色糕点,小心翼翼地咬一小口,含在嘴里面,直到完全化开,才依依不舍地吞进喉咙。
甜到了心底去。
不过才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一天,那样卑微的眷恋,那样懵懂的憧憬,那样殷切的期盼,属于孩童的小小心思都已经无可避免地一去不返了,回过头再看,已然是恍如隔世。
他终于彻彻底底斩断了跟童年缠缠绵绵、丝丝缕缕的牵畔,苍天素在这一瞬间,被汹涌而来的解脱放松包裹得滴水不漏。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段羽已经觉察到不对,轻唤着他的名字:“素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大苍国雍亲王殿下抬眼,暗色的凤眼中波光流转,璀璨生辉:“没什么,我刚刚在丢垃圾。”
丢垃圾?什么意思?段羽看了看他手中捏着的半块糕点,聪明地点点头,没有提出质疑,反而顺势应和道:“丢完了吗?”
“丢完了。”苍天素点点头,上前迈了一步,温柔地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吻,“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第50章 使节团离去
苍天素此时处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暴躁感中,即使当手握两万人面对着二十五倍于自己的敌人时,他心中也从来没有这样烦躁困扰。
他感觉到自己的面前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他只能够通过蛛丝马迹粗略推断出自己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的倒霉程度,却找不出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阴谋诡计。
——一个精神病晚期的父亲足以抵得上百万大军,这样的感觉糟糕极了。
送走了最近实在有点啰嗦的李泉,他走回到书桌旁,长长叹了一口气。传达一个晚上设宴的小消息竟然也要派贴身大总管来,苍景澜真是闲极无聊,没事找事。
一如苍景澜所说的,不过半个月,他们花了一个月才刚刚进行了一半的和谈已经接近尾声了,戚国使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受了他代表苍国提出来的近乎苛刻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戚国发生了政变,戚磴的太子二哥领着一帮子凶神恶煞的外戚推翻了老皇帝,自个儿黄袍加身,坐上了那把金光闪闪、牛逼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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