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黑影着迷地向古镜伸手。
北州城里有一座小院落,地方不大,却在院中央倾斜地长了一棵巨大的老槐树,错根复杂的树根显露在地皮表面,三五个人方能合抱的老树干带着十几条狰狞的疤痕,枝繁叶茂的树冠似一只大手盖在整个院落的上方,遮天蔽日,满院都是槐树叶。
夜色阑珊,极其诡异的格局,极其诡异的气氛。
简陋的小屋里,烛火半明半暗,照得满屋的珠宝首饰碎镜片熠熠发辉。
吱扭一声。
门从外面推开,阳春茶馆的掌柜走进来,拧着眉,看着桌子上狼藉一片的萤火虫残肢,呵斥着蹲在椅子上剔牙的魔物,“不是不让你吃这些虫子么?”
“谁叫它们太亮呢,一个没忍住,就给吃了。”一身黑装的魔物回味无穷地闭上眼,半响,慢慢睁开眼,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
“来,我给你看今天得到的好东西。”他说,从怀里掏出一把古镜。
“你又去偷东西了?”掌柜的眉头越拧越深。
“捡的,还有……”,魔物扫了一下桌子,眼睛陡然变得狠厉,声音嘶哑,“胆敢再私自动我的东西,休怪我不客气。”
掌柜的心下一沉,语带请求之意,“那尊小铜人是她情郎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北州城的张丫头,曾有个憨厚心好的情郎,前年征兵跟了去了,没过多久,外族来袭,就传来战死途中的消息。都是农户出来的孩子,平日最多也就是宰个鸡杀个猪什么,哪懂得什么刀枪棍棒。人又实诚得很,被人骂了还能傻呵呵地笑回去,一点活络心思都没有。哪是个当兵的命。
张丫头也是个普通姑娘,长得不漂亮,倒也干净利落。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有不少媒婆帮她张罗着婚事。
“他说好打完仗就回来娶我的,这是他临走的时候给我找人铸的大英雄”,张丫头拿块洗得干净的手绢把手里的小铜人擦得锃亮,“哪个姑娘年少时没幻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也想过。他是真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说征兵就去报名了,说什么将来做了大英雄风风光光地娶我。”
张丫头说到这里恨恨地把小铜人往桌子上一扔,抹了把脸上的泪,“他就是想让我觉得愧疚,我等他一辈子,让他在下面也不好过!”
真是个傻子,若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倒也好,偏偏还是个走心的傻子。当年嬉闹时一句“我最喜欢大英雄,才不嫁你”的玩笑话,竟让他记了心。新宰了猪崽一大早跑到门口蹲着托人帮自己铸个英雄铜像,然后屁颠屁颠再跑到自己面前把铜像交给她,说参了兵,过两天就走,还信誓旦旦地说等他衣锦还乡时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
谁稀罕你的铜人像,谁稀罕你的大英雄,再打动她什么用,也换不回一个生龙活虎的傻子!
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想这么等他一辈子,等到奈何桥再相逢时,好理直气壮狠狠敲他的脑袋,一如当年骂道,“下辈子可别这么傻!”
感情是这世上最难算的帐,谁也说不清谁欠谁多少,交出去,就是一颗心。
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铜人,某天被人偷了去,哭伤了张丫头的眼。
实在看不过去,悄悄地拿走了小铜人,再悄悄放回张丫头的门口。
“哼,感情”,魔物不屑地嗤笑了一下,笑声刺耳难听,“无情才是凡人。”
说罢,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一面古铜镜,捋着头发照了照,眼睛染了一些血色,不由自主地抚上镜面。
瞬息万变,原本在古铜镜里睡觉的小银龙从镜子里窜出头咬伤妖精的手,尖利的牙齿在苍白的手掌上留下两个血色牙印,而后又缩回头继续盘在镜子里假寐。魔物瞳孔一缩,浑身戾气在屋子里横冲直撞,打碎一串珠宝,掌柜的猝不及防被撞到窗口。
疾风呼啸而过。
一把青龙戟似一条飞龙张牙舞爪地撞破屋门,斜插在魔物面前。
“谁!”魔物手攥成拳,哑着嗓子喊道。
“呵呵”,身穿藏蓝华装的南灵低笑着走了进来,“我倒是什么妖魔鬼怪,原来就是个入了魔的乌鸦精。”
乌鸦通体乌黑,故得此名,声音嘶哑,脾性狠厉,栖息于树,多以昆虫为食,最喜收藏亮闪闪之物。
魔物怒极,从身侧展露出两对黑色羽翼,从黑色的嘴里伸出一条血红的舌头,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极其鬼魅,虎视眈眈地瞪着南灵。
“这么不识抬举”,南灵含笑的目光一凛,”畜生还得靠□□才听话。“
宽大的袖子一挥,立在地上的青龙戟震了震,光芒万丈,跃起直□□魔物的肩膀。
魔物的嘴角渗出一道血痕。
“封住你奇经八脉”,南灵收手,又恢复以往笑意吟吟的样子道,“看你还怎么招摇的起来。”
“放了他吧。“魔物突然开口,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角落里的掌柜,瞳孔里的赤红慢慢淡了下来,而后泰然一笑,“跟他无关。”
自始至终,掌柜的都是一发不语站在墙角,看他发怒,看他张狂,看他流血,看他认输。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毁了他的修行吧,回炉重造。”
话音刚落,青龙戟穿过乌鸦精的肩膀,一个回转又回到南灵的手上。金光点点,一只两尺大小的黑乌鸦狼狈地蹲在地上,一个振翅,又飞出门外,落下一行血迹。
院外,天华轻轻抚着老槐树上面怵目惊心的疤痕,心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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