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厉言重伤归来,任务未能完成,神明宫损失重大。任天行不讲一丝情面,便将这养在身边十余年的徒弟扫地出门,甚至一瓶最普通的金疮药也没给他。
江湖上虽觉得这神明宫处事过于严厉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他神明宫自己的事,而厉言却是知道,自己被赶出神明宫,重伤在身流落在外的原因,并不是什么狗屁的‘任务未完成且让神明宫受极大损失’,而是师父已经知道自己与司徒莽鹰有违天,大逆不道之事。
因为,在厉言被赶出宫前夕,任天行找到过他‘厉言,除了神明宫再也不要回来,若你坏了莽鹰和怡安的亲事,老夫便第一个出手杀你,再不顾念师徒之情!’
厉言下山,心心念念司徒莽鹰定会下山来找他,可他不知,司徒莽鹰已被任天行制住,根本逃不出神明宫。
就这样,厉言拖着重伤之躯,在崆峒山下足足等了一个月,却等到了司徒莽鹰与师妹任怡安成亲的消息。”
冯问情长叹一声,望着临渊亭外点点寒梅,那梅花殷红如雪,像极了历无伤在崆峒山下喷出的精血。
“自那之后,江湖上便再没有厉言这个名字。直到七年后,天澜派在江湖上迅速崛起,掌门历无伤也成了天下间数得上数的高手,而神明宫却因老宫主任天行故去,新宫主司徒莽鹰无心掌教而一天天衰败下去,甚至被江湖中人成为魔教。
而后,天澜派纠集正派联盟杀向崆峒山神明宫,神明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与无数正道人士厮杀三天三夜,终受重创,而宫主司徒莽鹰之子司徒斐却不知所踪,司徒莽鹰之妻任怡安身死。
事后,正道退去,司徒莽鹰重整神明宫,改名神鹰教。”
历无伤转过身来,双目赤红“我便是要杀了她,杀了任怡安!我恨,我恨他拆散了我和师哥!”
冯问情摇摇头,终是未置一词,只灌了口酒。
“我便是要劫走司徒斐,让他杀了那个负心人!”
冯问情知道,历无伤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当年的司徒莽鹰又如何反抗得了任天行?后来,司徒莽鹰是自由了,可是天下之大,他又如何去寻找一个铁了心隐匿踪迹,避着他,躲着他的人?
历无伤放不下,枉他一世聪慧,却终是自误终身。
“司徒莽鹰始终对厉言心怀愧疚,两人之情,他用的并不比厉言少,只是形式所迫,被逼无奈。司徒莽鹰也是条汉子,抗下一切责任。他本不喜教派之争,却延续了神明宫传承,不爱任怡安,却仍做了个称职的夫君。有了司徒斐也是个称职的父亲。”
历无伤笑了,涩声道“没错,他是条汉子,可我不是,我只要我师哥,我只要那个宠我爱我的师哥,可是,他死了,他早就死了,自那天他没下山找我,他就已经死了!”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师哥,你好狠……”历无伤喃喃道,一双眼睛便这么怔怔流下泪来。
冯问情长叹一声撇过头去,任谁都无法直视这般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泪流满面。
暮白皱眉“你和我师父,都是男子。”
历无伤转头看来,眼中带着一抹亮色“男子又如何?男子之间便不能有情?还是你看不起这般逆天之事?”
暮白被连续几个问句僵住。
冯问情撇了撇嘴角,插言道:“暮小鬼,你还要杀他?”
暮白站起身“我不杀已死之人。”
历无伤一愣,无意识重复了一遍“已死之人,好个已死之人,我果真已经死了么?呵呵,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冯问情摇摇头,也从角落里站起来“我来是阻止你杀他,结果还不如让你杀了他,哎……”一张脸似是由苍老了几岁,喃喃念叨着却已在雪地中渐行渐远“难得有一个称心的小朋友,没想到还是完蛋了,爷爷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出山啊……”
暮白似是想起什么几个起落追上冯问情“前辈,你可知衡州暮家?”
冯问情停住脚步,猛盯了暮白两眼,怏怏道“知道,知道,十三年前被灭了门,现在只剩暮振江和他四房姨太太住在刘家湾,暮小鬼,别被仇恨毁了眼睛,身上就这点能看了……”说完又紧紧抱着酒葫芦向山下走去,边走边摇头“爷爷我这一出山都遇到的什么人呐……”
暮白的眼睛又亮了几分,执刀向冯问情走的方向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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