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里写了一个地址,地址后面还附带一句话——
快点去这里,秦明有危险了。
第三十九章
有多久没回家,已经记不清了,秦明想。
他踏入空荡荡的大楼,看着布满尘土的房间,那颗被捧热的心突然冷下来。
熟悉的摆设早已狼藉一片,如同每一个噩梦缠绕的夜晚,在这结满蛛网的地方,有着秦明最不愿意记起的回忆。他看着那张餐桌,桌上还摆着空酒瓶和碗筷,好像下一刻他回头看母亲就在身后。
那天是他的生日,秦明记得很清。父亲下班后,买了他最爱吃的蛋糕。母亲做了一桌他爱吃的饭菜,还特意买了街口的酱猪蹄。秦明坐在餐桌前,好像看到了烛光中许愿的自己。
窗外,一声惊雷划破天际,也撕碎了秦明的回忆。这是他最后一次过生日,从那以后秦明就再也没有对谁说起他的生日——因为这天也是他父亲的忌日。
秦明站起来背后沾满椅子上的灰尘,他看了看窗外的阴霾,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比起客厅更加空荡,好像被抹去了鲜活的回忆。房间里一张方桌一把椅子,地上还放着三个纸箱。秦明蹲下来,翻找里面的物品。他也不确定能否找到想要的东西,但是仅仅是打开这个箱子,他就不知做了多少次的心理准备。早在从敬老院离开的那一天,秦明就打算要回到曾经的这个家。可是,他缺少的不只是勇气,更多的还是同过去挥别的决心。
翻案不仅意味着要否定一切既成事实,更意味着秦明要推翻二十多年来对父亲的误解。他曾把秦颂视为榜样,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作为榜样的父亲。秦明在少年无邪的时光里,背负着渎职警察的儿子这样的名字。而在每一个雨夜,他都能梦见父亲倒在血泊里紧闭双目的样子,以及母亲因失去她的悲痛欲绝的容颜。
秦明手里握着从纸箱中找到的录像带和录播机,这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窗外,骤雨夹杂着隆隆的雷声,一刻也不停歇。秦明感觉到冷,起身关上了窗子,把外套的领子竖起来。他搓了搓手,抚掉插孔上的灰。进来前秦明推上了电闸,没想到电源还能正常运作。录像带是好的,录播机也是好的。这房间的每一处都在诉说着何为物是人非。
李大宝赶到樊子峰说的地点时,浑身淋得透湿。她站在这栋老旧的楼房下,拍打着紧锁的大门,久久无人回应。
“老秦!”
“秦明!”
李大宝大声喊着,可是暴雨的声音总能淹没她的呼喊。一道闪电划过,震耳欲聋的雷声把一切声音都吞没。
李大宝躲在狭窄的房檐下面,一遍遍拨着秦明的电话,但是却始终无人回应。她四处找着衬手的工具,看到杂草丛中的铁锹。李大宝抹掉脸上的雨水,举起铁锹用力砸向大门。
秦明走出房间,重新将回忆封存在这里。
他靠着墙,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录像中的画面——他儿时天真的笑容,父亲母亲陪伴在左右的一幕幕。还有,那藏在那堵墙后面,将父亲拉向死亡的手。
秦明手里握着的电话响个不停,他看到屏幕上李大宝的名字。片刻犹豫后,秦明还是挂断了电话。往前没走出几步,他感到腹部一阵绞痛袭来。秦明按着疼痛的位置,紧皱着眉。他想到只有不满两个月的生命,可能会因为他抑郁的心情受到伤害,秦明仰头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收回要夺眶而出的泪。
走到了楼梯口,秦明看着脚下的台阶,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在记忆深处好像有过那么一次,当时也是一阵晕眩感袭来,自己就摔下来了楼梯。秦明扶着墙壁,眼前一片血红色。他看到一双手就在父亲的身后,那双手用力一推——
“老秦!小心——!”
李大宝的声音叫醒了秦明,他几乎是瞬间的反应,躲过身后挥来的铁棍。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人手里握着棍子直直地打过来,敲碎了秦明身侧的楼梯扶手。
然而,他并没有被李大宝一声吼震慑到,扬起铁棍又朝着身边的人抡过来。秦明躲闪不及只能用抬起手臂,硬挡下这一击。顿时,左手手臂就有钻心的疼。
“你把东西放下!”李大宝冲上前,一脚踹开了面前的人。她好歹也是体质,无论第一性征是男还是女,力量都是最基本的。
被踹了一脚的人,还不死心。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铁棍就朝两人攻击。像是带着某种不要命的疯狂,朝秦明就冲过来。李大宝正要再出手,却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人勒紧了脖子。
秦明顾不上左手的伤,带血的手捂着肚子,朝后躲着失心疯一样冲过来的男人。秦明他跟林涛学过一些擒拿,都是武警擒拿那几势。他眼看着身后退无可退,竟是站定了脚步没再动,目光锐利地盯着男人攻过来的方向。
对方看秦明没再后退心中稍有犹豫,但是仗着手里有硬家伙,还是一步步逼过来。他拎起棍子朝秦明的腿挥去,却没想到被人反抓了右手压住腕子。秦明上前一步弓身起手,虎口朝上直插其面颊。他抬腿膝盖撞在男人的腹部,同时掌跟直推下颚,将对方一掌推出摔到在地。
秦明捡起男人手里的铁棍扔出窗外,转身就朝李大宝的方向赶去。
“大宝,没事吧!”他过来后,看到李大宝正好一个背摔将人按在地上,彪悍程度与一年一度警界大练兵时的特警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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