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允,北边匈奴进犯。明日,我要出征。”
“哦。”应允呆了下,转身收拾东西。
“阿允,是我一个人!”微林络拉住应允,小声道。
“为何?”应允停下,不解的问。“你是王爷,带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去战场也没有什么对不对?”
“阿允,之前在覆袖云阁的那个客人是我皇兄,也就是当今皇上。”
“所以?”应允还是不解。
所以,应允不可能跟微林络走。所以,那是一条永远理不顺的线。
微林络出生时生母因血崩而死,自幼由父皇亲自带大。相比其他皇子,最小的他得到的父爱更多。那年他七岁,父皇新册了一位妃子。新妃他在大哥的太子府见过不止一次,宛如,人如其名。那时微林络尚不知该如何形容一个女子的颜色,他只是觉得那宛如当真好看,和大哥一起甚是般配。晚膳后他闹着要内侍官陪他去御花园放纸鸢,被他扰得兴起,父皇干脆亲自抱他同去。
纸鸢线断,他去捡。花红柳绿间他只能看见大哥微林璧的背影,却不见与大哥相对而立的宛如。于是一声大哥便引出了新妃勾引皇子,太子因此被废的闹剧。宛如赐死那晚,微林璧跪了一宿。微林络偷跑出来陪他,他只是厌恶的看过自己一眼,那眼神是一种怨恨到极致的平静,“你,此后凡是你在意的,我都会要你如同我这样,一一失去!”
七岁,尚不能完全明白失去的意思。直到跟随他五年的枣红马被微林璧活活钉死在马桩他才明白失去是什么滋味,也是在那时他知道因为那一声,他欠下的是永远都弥补不了的罪恶。
所以,他告诫自己从不能去在意任何人任何事,直到遇见应允,那个单纯到让自己不舍碰触的少年后,他便无数次在情非得已和不能自拔之间挣扎,以致深陷其中还不自知。
“北边匈奴屡屡进犯,朝中能让朕安心领兵的却没有。七弟不会介意替为兄分担吧?”微林璧说这话时是在御书房,以君之威。
“微林络是弟,更是臣,为皇上分忧是本分。”
“这样是最好了,朕听闻你珞王府将那日覆袖云阁的应允公子藏成了宝贝,这可是稀奇得很。”
微林络闻言立刻看向当今皇上,他的大哥。
“七弟不必紧张,朕对你的宝贝不感兴趣。就怕你太过仁慈,不忍催促下属,征期太长。若留得他在这里,七弟定会记得归程,早日凯旋!”微林璧在笑,却无笑意。
“阿允,我不能带你一起去。我是去征讨匈奴,若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带着家属,那么……”关于自己和皇兄微林璧之间的一切微林络不能告诉应允,应允也不会明白。
“我可以做士兵,不会添麻烦……”应允转身继续收拾行装。
“阿允,听我说。战场上刀光剑影,生死相拼,我无暇照顾你。”微林络再次拉住他,看上他的眼睛道。
应允眼中雾气渐浓,他低头垂眼,“我,是你的拖累么?”
“不,不是。”微林络抬起他的头,“阿允,在这里等我。”
应允滑落的泪晶莹剔透,他摇头,“可是我不安心,不在你身边我便不安心。”
“阿允,别哭,明日不要来相送。我一早要进宫,然后从西门走。答应我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微林络温柔的拾去应允脸上的泪,紧紧搂住他。“只要有你等我,我就会记得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微林络走后,一场秋雨缠绵不断,满都城夜夜静听雨声。应允缩在被中,除了想念竟忘了恐惧。
千里之外边关孤城,微林络抱剑立在窗边,眼中漆黑一片,一动不动看大雨如注。不知京都是否也是如此雨夜?他的阿允不喜下雨呢。整整两个月了,秋天要过去了。阿允,你是不是觉得等了很久?你是不是害怕等不到我回来?阿允,我会回来。你等我,你等我!微林络拔剑走进雨中。
城外漫天乌云蔽日,狂风带着急雨,无数嘈杂的声音震耳欲聋。除了麻木的举剑迎敌,已没有任何思绪。这是第多少次迎敌微林络记不得了,挥剑刺倒扑向自己的敌人,微林络抬眼,战场上雨水混着鲜血流成无数条溪水,偌大的雨声遮掩住刀剑厮杀声,那追随自己而来的士兵已然所剩无几。一方孤城,一场生死,没有援军,没有归程,这才是他皇兄想要的!微林络懂!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他答应过的!
大寒那日,雨停了,却是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自微林络出征,应允便搬回西苑。一大早他趴在窗台听雪嗽嗽落下的声音。有下人来请,说王爷回来了。他从床上跳下就往外跑,竟忘了要穿鞋。
“允公子,您换了这个去接王爷吧。”老管家将素缟递上,应允这才看清满府奴才的孝服。
“为何要穿这个?”他强自问。
“允公子,王爷他……他为国捐躯了。”
“不!”应允推开孝服,“他不需要白色!”这满天的白色还不够?为何还要他也穿上这身白色!
没有人能勉强应允穿上那身白裳,以至于他在整个迎接队伍中尤其刺眼。宫中传旨,珞王遗体直接运回王府,所以他们只需在府前迎接。应允靠着门站立,眼睛直直盯着大街尽头。似乎是一场天地间的极致对比,归来的队伍是一片死寂的黑色。见到棺木的一刻应允眼神沉下,他未说一句话,径直走上前。与棺木擦肩的时他没有停下,甚至不曾看上一眼,就那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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