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旭听罢这理直气壮的控诉,反倒也觉得江慎言这缺德事儿瞬间就厚道了。
江慎言吃饱了,又要茶水,傅子旭还未开口拦着,他倒恶狗先咬人,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柳相忒不是东西,既是说了记他帐,不喝白不喝,家里的那点好茶可是喝一次少一点。”
傅子旭闭嘴了,端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再抬头看一眼江慎言,眼神里全是悔不当初,心里差点就哭了,今后可如何是好?摊上这么个瘟神,动不动就跟柳相硬碰硬,这不是逼着也让他跟柳相斗智斗勇么?
江慎言喝的醺醺然,轿子停在傅侍郎府门口时,傅子旭下了轿走到另一顶轿子前,撩开轿帘,入眼但见江慎言斜着身子半倚半靠睡着,轻软细致的月白衫子分外清秀,未束发冠,耳侧黑发泼墨,傅子旭抬手便抚上去,墨玉般温凉熨帖,忍不住俯身凑上前去,那人依旧闭目微酣,浅眠中唇角轻挑,傅子旭心中一动贴上唇……
待缓过来时,那人正睁着一双水润眸子颇有大梦初觉之感,傅子旭还未来得及解释,江慎言一蹙眉正待发怒:“傅子旭……”
“我知道,非礼朝廷命官罪可当诛。”
江慎言噎住,抬脚便踹去,傅子旭一侧身顺势拦腰扑倒在江慎言身侧,“饭也吃过了,你可想好了?要人送钱。我傅子旭竟然需倒贴银子,我都认了,你却还不答应么?”
江慎言一双琉璃样的眼,荧光流转微微眯起,勾过傅子旭的脖子,言语软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那便从了你。”
傅子旭闻言登时喜不自胜,捧着江慎言的脸一顿猛亲,江慎言扬手往傅子旭脸上掴去,“呸”地一声,冷冷道:“爱慕之心人之常情,虽不是相国寺的光头和尚色戒当头,却也该知道发乎情止乎礼,傅大人这圣贤书竟生生把七情六欲念得活似qín_shòu。枉自投胎的人模狗样的。”
傅子旭干干一笑,且不说他在这张嘴上素来不是江慎言的对手,即便是,也断不会顶嘴半句,江慎言这连珠妙语在傅子旭听来却是喜欢得很。
江慎言撩开轿帘瞧着是傅府,打了个哈欠,“今儿就不去你府上蹭吃蹭喝了,柳相的青蟹吃撑了,回头你再给我补。”
傅子旭生怕他吃太多夜里坏肚子,劝道:“时候还早,前几日十一王爷送了些酸梅子,厨娘做了梅子汤,总归是来了,到府上尝尝,权当解渴消食。”
江慎言略一忖,横竖也无事,便也下了轿跟进去。
秋日晌午,太阳依旧毒的很,江慎言最是知道享受,在傅家后院子一片竹林里的吊床上躺着,摇摇晃晃打盹,嘴里噙着根细长的芦苇管儿,伸到旁边傅子旭手里的一壶梅子汤里。
傅子旭瞧着这一副土财主样儿忍俊不禁:“可舒坦?”江慎言点点头嘴里叼着苇子张不开,含糊应道:“唔。”
傅子旭把他嘴里的苇子扯出来,捏了一枚果子送到嘴边:“别总喝,尝尝这个。”
江慎言也不拒,张嘴吃了。
傅子旭漫不经心问道:“你私底下跟贺老说了些什么,竟然不记仇还在皇上面前力荐你升迁?我做户部尚书哪里挡你的财路,招呼也不打便当面忤逆皇上,那耳光挨得不值。”
江慎言拂了袖子笑道:“贺尚书自然得记好儿,打他那混账儿子打得一点不错,这事儿可大可小,他本以为皇上借此事要整治贺家,若不是我在背后扯你后腿,他自个儿都觉得要丢了尚书帽,他能不对我感恩戴德?”
傅子旭摇头笑得无奈,江慎言斜斜睨了一眼,接着道:“你倒是榆木脑袋,连个谢字也不懂得说?”
“哦?”傅子旭直觉得能这般没脸没皮,江慎言真乃首屈一指。
江慎言极蔑视他:“帝心如海。你当真觉得做了尚书就皆大欢喜?皇帝拿你当刀使都不知道,现下南方寿王和关中端王可不大安生,自个儿封地上那些田地,户籍,俸饷,朝廷是越发模糊了,哪一笔都是糊涂账,一方候王若开始囤金敛财,离造反便不远了,皇帝现在就是想寻个急功近利的,快刀斩麻狠狠整治一番这些王爷,再卸磨杀驴缓一缓紧张起来的宗亲关系,你担得了这些?亏你还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还想着做尚书?等着送脑袋去么?”
傅子旭一挑眉,微微颔首但笑不语。
江慎言眯着眼:“再者,贺老官居户部尚书多年,与各王之间难免有些猫腻,往后不管谁上位,第一个要整的必是贺老,十一王爷可会作壁上观?到时候留不留得了全尸都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江慎言眯着眼:“再者,贺老官居户部尚书多年,与各王之间难免有些猫腻,往后不管谁上位,第一个要整的必是贺老,十一王爷可会作壁上观?到时候留不留得了全尸都不好说。”
傅子旭目中柔和,喃喃道:“你这算是舍身为我?”
江慎言一撇嘴,便又要毒舌,却瞧见傅子旭满眼笑意促狭却无尽柔情,倒也说不出恶毒的话来。傅子旭便全当他默认了,满心灌蜜,失心疯也似乐得笑起来。
两月后,天还未入冬,上朝时,皇帝脸色不大好,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跪在殿中。身侧扔着关中来的加急奏折。
皇帝默了一阵子,“大理寺少卿。”
穆晋沉手执笏板:“臣在。”
“端王地界军饷久发放不下,命大理寺着手去查。究竟是兵部还是户部的责任,彻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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