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二老和武林盟主杨科林都只能将他封印在素寒衣的体中,也就是说这世上能弑杀九梵之王的幻灵人,只有素寒衣。
天山老人将还是孩提的素寒衣带回天山,他什么都没有说。这孩子天资聪慧,颇有仙根,修道学医,心无杂念。天山老人知道即使封印在素寒衣体内九梵之王的幻灵力量再大,想要冲破封印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素寒衣终凡人,即便百岁,也只有百年,百年过后,素寒衣仙逝了,那这世间就无珞珈族人,也无人能弑神了。
从那时起,天山老人就决定唤醒九梵之王的幻灵,也许这样会让素寒衣魂飞魄散,但是能弑杀九梵之王的人只有知叶——素寒衣。
“我可怜的孩子。”雪妻望着天山老人,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这六个字。
“雪妻……”天山老人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目光怜惜。很多事,都是逼于无奈。他何尝想让素寒衣担负这一切,那是雪妻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
“罢了,无需多言,我尊重你所做的一切。”雪妻柔声说道,月白色的眸子似乎带着点晶莹,含着泪。“我累了,真的累了。”
说着,雪妻的身体变的有些透明,她纤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活了百年,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从她走出了长白山开始,她就注定再也回不去自己生长的故土了。
雪妻知道自己快要消失了,从二十年前知叶被天山老人带到天山时,她就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守候着。这二十年耗尽了她所有精力,如今她累了,真的累了。她多想就这样去了,珞珈族没了,九梵之王没了,那她还能守护什么……那片雪地,世间的最后一片雪。
突然雪妻觉得头有些眩晕,眼前有些模糊,身形不稳,险些就要摔到在雪地上时,一个人扶住了自己。雪妻回头望去,是一张精致的狐狸面具。
“花穰……”雪妻倒在了花穰的怀中,一双月白色的眸子微垂,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把声音还给你,替我守护那片雪地好吗?”
花穰依旧不语,狐狸面具下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花穰的答案。花穰不会拒绝雪妻,这一生都不会。
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花穰,雪妻心酸。她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她还记当年花穰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求自己救救她的姐姐。昏迷中她一直不安,她感受到姐姐一定出事了。
可是雪妻不是神,她无权左右他人的命运,她只是长白山那片雪地的守护者,出手救了花穰已经是逾越了神赋予自己的权力。
见着花穰那双含着泪水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雪妻心软了,最后用花穰的声音作为自己救朱颜的报酬。
从此花穰便不能在说话了,她一直跟着雪妻身边,和她一起守护着知叶,见着他埋头苦学,和他父亲一样成为了受人敬仰的医尊。
只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浮生若梦。
“花穰你恨我吗?”雪妻抬头看着那张狐狸面具,声音便的有些气若游丝。
雪,越来越大,洗不尽世间的苍凉。
天山老人静静的看着身体渐渐变的透明的雪妻,她的大限已到,终,只是一片雪。
花穰摇头,她不恨雪妻,也不恨朱颜,她谁都不恨。
见着花穰摇头,雪妻笑了,清丽的笑容就像这天边飞舞的雪花一样,美丽淡雅,也将化为尘世。
嘴角含着笑,眼角却挂出了一点晶莹。月白色的眸子渐渐的没有了眼神,那点晶莹绘成了泪,顺着脸颊慢慢流下,化为了雪花。
慢慢的随着这纷飞的雪花里有一点淡蓝,那是一只蝴蝶,一只很漂亮的蓝色蝴蝶。蝴蝶飞到了花穰的身边,停在了她的肩头。
雪妻的泪都化为了白雪,白雪带着这蓝色的蝴蝶环绕在花穰的身边,渐渐的雪妻的身体随着这雪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化为雪花的泪水。
花穰双手抱胸,原本一头垂地的青丝变成了白发,肩头还停着那只蓝色的蝴蝶,脸上的和风狐狸面具掉落在雪地上,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合,似乎还带着一点伤感。
“雪妻……”天山老人望着天边纷飞的雪花,心头疼痛,轻轻的唤出这个名字——他一生的挚爱,最后只能见她化为这满天飞舞的白雪而无能为力。
真的错了吗?
天山老人第一次这样问自己。
欧阳穆看出了天山老人的心事,脸上依旧是那不变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对与错。”
“是吗?!”天山老人似乎有些倦了。“你不后悔放弃武林盟主公子的名号。”
“我不后悔。”欧阳穆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了。他从来都不后悔,因为他是武林盟主杨科林的儿子,即使在父亲离世时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唤他一声爹,他也不后悔。
“为什么?”天山老人问道。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江湖,我相信寒衣知道这一切后,也会是同样的想法。”
“也许他会恨我。”天山老人声音有些落寞。
“不会。”欧阳穆笑道,语气笃定。
天山老人也没有在说什么,微微回首看去,花穰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回长白山去了,从此她将接替雪妻成为这长白山的守护者。
雪慢慢的停了。
天边云霞流光七彩,映着雾凇上冰晶,晶莹剔透,宛如人间仙境。
只是,这却不是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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