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明珠俏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眼眶也是红的,破罐子破摔地吼叫:「关山尽,别以为你那龌龊的心思没人知道!鲁公子说过,他是不愿意伤了你的心,才不得不陪在你身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如此心疼你,你却......」
「不得不陪在我身边?」关山尽打断乐明珠的控诉,冷淡地看向鲁先生。「嗯?」
鲁先生不稳地退了两步,脸色苍白,腰桿却挺得很直,宛如苍松。
这坚强又脆弱的模样,曾经是关山尽心底最鲜明的一抹色彩。鲁先生刚来到护国公府时,他不过十岁,顽劣得无人能够制服,才气走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儒,眼前这儒雅羞涩的青年,都不够他玩一合。
谁知,与外表不同,鲁先生有一股读书人的傻气,每每被关山尽羞辱玩弄,总是狼狈不已,也动了几次真怒,却不若其他夫子那样落荒而逃或甩袖离去。他极有耐性,想方设法地接近关山尽。
一回,关山尽在诗会上狠狠下了鲁先生面子,详细发生什幺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鲁先生温和的面庞惨白一片,瞪着双眼看他,那眼神中有羞耻、受伤、狼狈及淡淡的一抹绝望。
关山尽却没放在眼里,他从小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旁人的痛苦悲伤都无法触动他分毫,置身事外彷彿于这个世界没有一丝半分的关係。没有一个孩子需要学习如何亲近自己的父母,关山尽却需要。
骨肉亲情对他来说并非天生就有,他知道那是爹爹那是娘亲,仅止于字面上的明白。他很小就知道自己异于常人,可他聪明早慧,在旁人察觉不对劲之前,便已懂得如何隐藏本性,学着像个普通孩子。
于是他笑吟吟地看着鲁先生僵硬地留在诗会中
心中一则以意外鲁先生的韧性,一则以兴奋难耐。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鲁先生忍耐的底限在何处,要怎幺样才能剥下这张坚强的面具。
他盯着那抹白衣身影,春日的暖阳下彷彿被光线织就的薄纱笼罩,随着呼吸隐隐发出迸碎的声音。
纤细的背脊挺的笔直,没有任何事物能压垮般,分明那般柔软又刚毅得令人意外。
诗会结束后,鲁先生比平时要沉默许多,但依然陪在他身边,温声谈论诗会上的见闻。关山尽侧耳倾听,耳中有些痒丝丝的。
他突然脱口问道:「夫子今日在诗会上过得可愉快?」
原本正对大谢诗篇侃侃而谈的鲁先生猛地禁声,略带狼狈地换了个坐姿,端端正正地直面他,几息后才回道:「春光极好,满纸佳作,芝兰生馨。」
关山尽噗哧一笑:「夫子,你是我平生仅见,最不要脸的。」
鲁先生粉白的面庞更是半丝血气也无,微蹙眉心盯着笑意盈然的关山尽。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然我成为你的夫子,便会伴在你身侧,不要脸就不要脸吧。」语尾微带颤抖。
关山尽明白,这是鲁先生用尽所有的勇气,拚着面子不要所说的话,狼狈、窘迫却很诚恳。关山尽自己没心没肺,却总能很精确地补抓他人的情绪,对方是否真心实意,或者心存利用,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
无论鲁先生是为何原因咬着牙忍下他苛薄的言词行事,都莫名让他心头一动。
这样的诚心是否能永远不变?如此坚强能否被摧折?鲁先生的身影就这样深深镌刻在他心上。
从那日起,他不再刻意羞辱鲁先生,即便鲁先生能教授他的东西并不多,才能上鲁先生顶多算是泛泛,并不突出,十足中庸,大约才两年不到,已经完全没法在教导关山尽任何东西了。而此时,关山尽也被他爹给扔进军营。
临行前,鲁先生特意来见了他一面,给他了一个扎实厚重的包裹,里头竟是几本新出的文集,还有几样小吃食,都是在战场上没什幺用的东西,关山尽却笑出来,被逗得很是开心。
这就是鲁先生,古板的有些傻,对他的态度未曾变过。
不知不觉的,这个人就被关山尽放进心底,在家人、髮小之外,有个特殊且无人能及的位置。
他待鲁先生宛如天人,重之爱之,不敢有丝毫亵渎,即便心悦于他,关山尽也从未想过将人当成禁脔,鲁先生要什幺他便给什幺,只求能博得美人一笑,但凡鲁先生能顺心如意,关山尽什幺闷亏都愿意吃的。
「老师。」见鲁先生不回话,关山尽也懒得过问原因了。「既然老师心意如此,那学生也不好多留。」他摆摆手,对满月道:「送客。」
「欸。」满月笑盈盈地起身,客套地对乐大公子拱手:「大公子,您也听见了,不是满某不留客,乐家今日在将军府也闹腾的够了才是,既然三姑娘要的是鲁先生,那就带着鲁先生走吧!改日满某会派人将鲁先生的东西送过去,还望鲁先生与三姑娘携子之手与君偕老啊!」
「海望......」鲁先生涩声轻唤。
他似乎没料到,这才眨眼功夫,满月就能当着关山尽的面将自己逐出将军府,而关山尽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置若罔闻。
「嗯?」
「为师并非......」鲁先生神情哀戚,似乎想替自己辩驳什幺,乐三小姐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
「哼,既然大将军承诺要放人了,可要遵守诺言啊!别又看鲁公子心软,便上乐家来讨人!」
「滚。」关山尽懒懒地摆摆手,彷彿在驱赶什幺碍眼的髒东西。
「哼!」乐明珠气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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