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叫什么?家乡是哪的?”男人说:“我叫强子,老家是河南的。”二少爷说:“你怎么会落魄到这般田地?”强子叹了口气,说:“今年大旱呐,颗粒无收。我也是逃荒逃出来的,一路上饿死的人……”强子说不下去了,哽咽起来。“留在我身边做,我亏待不了你的。”二少爷说,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问道:“你该不是好几天没吃饭了,跟我去灶上打饭吧。”
到了厨间,早已有煮好的热气腾腾的苞米碴粥还座在灶上。二少爷正要动手,强子急忙上前接过碗,说:“我是下人,怎能让主子帮我盛饭呢?”强子装了满满一大碗粥,对着碗边吹吹,用筷子拨着,就大口喝起来。不一会儿,一大碗就见底了。他想要再去盛,却又止住了,一抹嘴,对着二少爷说:“吃饱了。”二少爷说:“就你这身板,一碗怎么够?再去盛吧。”强子说:“伙计们不是都没吃呢么?”二少爷说:“这一大锅,管够。你吃饱了才好干活不是?吃吧。”强子嗫喏着,又装了半碗喝了。
☆、(三)
不一会儿,伙计们陆陆续续来到灶间吃饭,二少爷问:“货装的怎么样了?”一个伙计说:“快好了,再有一个时辰就成了。”强子说:“我吃饱了,我去接着装。”二少爷叫住一个刚从外面进来的伙计,让他带着强子到后院去,交代一下怎么装。
二少爷走出灶间,见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转身进入正堂。老爷和大少爷正在焚香祭拜河神,老爷默默祷告:“愿河神保佑我冯天佑,犬子冯德胜,这趟平平安安,顺利归来。”看见二少爷进来,老爷说:“德利啊,我们这趟都是北线,要到山东、直隶,争取在腊月封河之前回来,家里事情你就多操心了。”二少爷德利说:“爹,家里事情你就放心吧。你和大哥一路上要多加小心,遇事莫与人争执。”大少爷德胜说:“老二这你就放心吧,有我和我那一帮兄弟护卫,别人不敢动我们的。”老爷说:“德利说的对,有些地头蛇我们不要去招惹他们,我们做我们生意,平安是福。”
后院码头上,强子一个人在装着船。盐是比较沉的货物,要将船甲板拆开,把货码在底舱之后,再把船甲板镶上去。货物沉,到了吃水线就不能再装了,否则就会有危险。在船帮和后门码头的台阶上,搭着踏板,下雪又湿又滑,强子肩扛一袋盐,走在上面颤颤巍巍的,扛到第三趟,忽然脚下一滑,连人带货掉入水中。江水冰冷刺骨,一下没过了身体。好在强子反应快,攀着旁边的台阶爬上岸。强子厚重的棉衣全被打湿了,北风呼啸,漫天雪花,强子冻得牙齿直打颤。
强子回到院子里,进了一个无人的大房间,里面有一个大炕,靠着墙的一面散落着凌乱的被子,估计这应该是伙计们的卧房。房间很暖和,强子把棉衣脱下来使劲拧着,但是很多已经被棉絮吸进去了。房间里生着炉子,强子把袄子和裤子摊在上面烤烤,一股热的蒸汽升腾起来。强子听见院子里伙计们说话声,知道他们已经吃好饭,又开始搬货了,把办湿不干的衣裳重新套在身上,走了出去。
又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所有的货都已装船。大少爷德胜又仔仔细细检查了每条船的机械情况,伙计们陆续扛着行李上了船。二少爷德利送老爷登上中间的一条货船,准备停当,船队浩浩荡荡出发了。德利一直目送船队远去,这才回到宅子里。
德利关闭好通向码头的大门,刚才还嘈杂的大院一下子安静下来。德利转头看见强子萎靡不振地坐在廊檐外的一条木凳上,寻思他可能是累坏了,就招呼他说:“强子,到我房里来,有事交代你。”强子依着墙刚要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德利走过去扶他,感觉到棉袄都是湿的,再仔细一摸,棉裤也是湿的。德利说:“这大冷天,你的衣服怎么都湿透了?”强子声音微弱地说:“不小心掉河里了。”德利将手背在强子额头上试了试,竟然是滚烫的。德利扶着强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炕沿坐好,帮他脱掉被水浸湿的棉袄、棉裤,赤条条扶上炕。德利的炕非常暖,他给强子盖好被子,又加盖了一床。同时把棉门帘放下来,接了盆冷水,浸了条毛巾,拧干,搭在强子头上。说:“你待着别动,我去请大夫。”强子迷迷糊糊昏睡着,德利匆匆忙忙走出大门。
☆、(四)
强子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麦田中,脚下全是龟裂的土地,麦秧如同被火烧过一般,枯黄地萎缩在土地中。强子裸着身子在奔跑,烈日炙烤得他浑身发烫,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嘴里呼喊着:“水,水!”
德利把强子的头揽在怀里,煎好的药装在碗中正冒着热气。他小心翼翼地喂强子喝下。强子依旧昏昏沉沉的,眼皮始终没有睁开。德利感觉强子全身都是烫的,喂他吃了药,又扶着他睡下,把被子重新掖好。德利走到外间,给炕里又加了两把柴禾。此时天已经全黑了,雪已经停了,厚厚的积雪铺满整个院落。
德利又取了一床被子,宽衣睡在强子身边,以便能随时照顾这个“捡来的”伙计。
强子睡到半夜,呼地坐了起来。德利听见响声,一把扶住他,喊道:“强子,强子,是要喝水吗?”强子浑浑噩噩地说:“我要去茅厕。”德利说:“等等,我去拿夜壶。”随即翻身下地,在墙角把夜壶找到,端到强子面前。强子跪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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