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里生生高出半个头,让人不注意也难。
“哎,大人您怎么能下水!”只见船长大惊失色,连连相劝。咦,这人是个重要人物吗?也是,他的衣饰质地似乎是提花织锦,气度也与船上众人不同。
那人似乎并不将船长的劝告放在心上,三两下将衣物脱除,露出一身健美有力的肌肉,啧啧,看得我都有点嫉妒了,只见他把麻绳环在腰间,熟练地打了一个结,然后纵身一跃,江面上腾起一小簇白色的水花。我惊异于他打结的手法——和我在现代所接受到的训练完全一样,当没有其他的保险措施时,这样的绳结是最便捷且安全的。
他潜入水中,绳子不断地放下去,时间也分秒过去,船长急得在甲板上直踱步。大约过了半刻钟,离船头大约十丈的地方,那人探出了水面,船长才如释重负,连忙指挥船员收回绳索,我则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向船头游过来。
他游得有条不紊,想必是泅水高手,而且姿势似乎还是很标准的蛙泳,对于这样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拿起摄录机对准水中的人,采集了他的全息影像。
几个船员抓紧绳索,合力将那人从一侧船舷拉了上来,他跃上甲板,抖了抖肩上水珠,黑色湿发蜿蜒在颈上,阳光下照耀在他满是水迹的身体上,有种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的错觉,之前没怎么仔细看,现在才发觉这人长得也很好看,虽然说审美是个挺主观的东西,但我还是坚持认为,他放到现代社会,也是放电就能迷死一池塘鱼的水准。哎哎哎想得有点太多了,我赶紧摇了摇头,告诫自己镇静,镇静,现在可不是被ròu_tǐ迷得七晕八素的时候。
对,我是个男人,我也喜欢男人,这在我长大的那个时代,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
“可以开船了。” 那人对船长说道,接过船员递来的类似毛毯的织物,擦了擦头发,然后拿起搭在船舷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穿回身上。我收回微型摄录机,结束了采集,在心里感叹这人的身材相貌真不是一般的好。
船长被这句话震过了几秒钟才回神,“啥?可以开船了?大人您真是太了不起了,我这就让兄弟们动起来!”话语刚落,船长便招呼开来,这个去拉帆,那个去掌橹,不一会儿劳动号子响起,船缓缓开动了。
那个人站在船头,湿发半披在肩上,迎风而立,袍袖鼓动,我看着他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知怎么就发起了呆,直到他抽出了腰间佩剑,击剑为节,唱起了歌。
在先秦时期,人们突然唱起歌表达心中所想算是一件挺平常的事,比如那首很有名的《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就是一名越人向鄂君子皙表达内心倾慕时所唱之歌。
令我费解的是,那人所唱的歌,我居然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他的声音宏亮清越,和着满船的号声,如同一尾灵动的鱼,在浪花中沉潜,跳跃,最终跃上天空化为游龙,腾翔万里。我看见白鹭在水面掠过,猿猴攀缘在临江的树枝上,随着我们的船一路往前。然后不知从何时起号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猿啼与鸟鸣,他的歌声依旧,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孤寂之感,虽然孤寂,却并不伤感纤弱,反而像那穿过巫峡云雾的阳光,灿烂得令人不敢直视,我被这景象与歌声震撼,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一曲终了,几只猿猴停在树梢上,目送我们的船离开,我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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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遇劫
? 我们的船经历了一次触礁事故后,大家更加谨慎小心,而之后的旅程也十分顺利。我在逼仄狭窄,充斥着发霉气味的舱室里又捱上了好几天,终于将要到达目的地——楚国的都城,郢都。
江水青碧,我一路看着险峻的丘壑慢慢延展成柔和的丘陵与平原,还有那座被称为“郢”的都城在江天交接处缓缓显现。“郢”并不是一个具体的地方,楚人习惯将他们的都城称为“郢”,与同时期的其他诸侯国不同,楚人迁都十分频繁。连我也不知道现在将要到达的郢,究竟是何处。
我所穿越的年代是经过设定的,所以我知道现在是周赧王七年,也就是公元前308年。楚怀王正统治着现在的楚国。他是在巫山与神女邂逅的浪漫情人,也是张仪肆意愚弄的贪婪昏君。而同时期历史上最耀眼的那个名字——屈原,已经被他的君王疏远,政治理想日益无望。而我,一个从现代穿越的学者,站在一条在长江上行驶的木船的甲板上,对自己马上要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一切,激动莫名。
船靠岸了,我被熙攘人群拥着挤到了码头上——虽然这是一个都城的码头,但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还是太简陋了。但这是个极其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各国的货物都汇聚在这里,水稻,鱼虾,布匹,漆器……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而与之相应,各式各样的人也汇聚在这里,商贩,农妇,仆役,也许还会有贵族,甚至连口音也是各不相同。我在人群中,小心地用卡在手指上的微型摄录机采集资料。岸边有喧哗声传来,我应声望去,有一只装饰华美的大船徐徐靠岸,我抬起手,给它做了一个特写。
采集资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再加上行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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