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唱圣歌的人,一定不属于邪恶阵营。
比如我。
我曾身披黑袍,在许多通缉令中榜上有名,虽然诨名如今很不好意思拿出来用。嗯,他们叫我“雷歇尔之刃”,由此可见雷歇尔的威名之重,他的名字都能当形容词来用了。我做过一大堆破事,行事不择手段,堪称名师出高徒,倘若牧师小姐知道我是谁,她大概也不会这么惊讶。
话说回来,如果知道我是谁,这位天真的小姑娘搞不好会对整个世界都产生怀疑,质疑为什么我这样的人居然可以保持中立。
但世界也好人心也罢,本来就不是黑白分明的东西。
善恶观这种神学与哲学兼有的学问,复杂得谈论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简单得一个侦测法术就能解决,尽管阵营侦测法术的原理依然众说纷纭。我觉得这个问题无聊极了,比起谈论这些东西,我宁可多讲几个诸神八卦,或者荤段子,游吟诗人拿手好戏呀。
治愈之神的悼亡曲很短,全部唱完也就一分多钟的事情。理论上还可以有几分钟的默哀,不过这就算了,那位牧师小姐想必是不会想让我站在旁边给她默哀的。我解下她的披肩,盖上了她死不瞑目的脸,再度起身向前。
两步之外,便是雷歇尔的实验室。
门被暴力破坏,这会儿一推就开。我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看到了那个大约是爱德华的家伙。
牧师小姐的爱德华并非我以为的小白脸,至少现在,他长得十分……不雅观。密密麻麻的血色荆棘布满了他鼓胀到极致的皮肤,又像狰狞的纹身,又像破体而出的寄生植物。爱德华的身躯现在像缝合兽一样强壮,右手粗壮得出奇,本该是手指的位置长着锋利的钢刀。在这个巨大的身体衬托下,那颗依然比较像人的头就显得非常小,他的脸扭曲得非常厉害,怒睁的双眼溢出血泪。
血誓者。
如果你的仇恨太刻骨铭心,如果你的仇敌太过强大,那就信奉复仇之神吧。付出一个正常的人生,付出全部希望,成为血誓者,或许还有复仇的可能。血誓者用高昂的代价换取力量,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嗅到”仇敌的踪迹。这种感知有时候一点都不讲道理,能跨越千山万水,能突破堪称完美的伪装,来到毁掉他们人生的敌人身边。
听起来很激动人心,不过真遇到了也就那么回事。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血誓者,身为前-大魔王走狗的一员,他们常见得就像赌棍家的讨债人员。血誓者的感应能力和血脉占卜者的预感一样,真正有用的次数非常少。“跑遍全世界最终找到敌人用过的牙签”这种情况非常常见,要拿这种感知来追逐能全世界传送、常年呆在亚空间法师塔里的法师,简直是痴人说梦。更别说血誓带来的力量增幅有限,真找到雷歇尔也只是送菜罢了。
比如现在。
雷歇尔终于离开了他隐藏在亚空间中的法师塔,因故向魅魔转化,施法能力暂时在**扰中大打折扣,目前还没怎么吃饱,但即使如此,解决这位找上门来的爱德华也绰绰有余。
实验室有点儿乱,充分体现了血誓者还不错的实力与此战中付出的十二分努力,可惜也仅止于此。雷歇尔毫发无伤,血誓者被魔法长矛钉在了墙面上,双脚离地,像只挂在衣帽架上的刺猬。我惊讶地发现他还活着,好家伙,坚持这么久,可真了不起。
还没想完,他的脑袋就在无形之力下被捏碎了。
摄魂之手掏出了血誓者愤怒的灵魂,如同监牢一般,将它死死锁住。我等着雷歇尔的下一个动作,但他没有动。
我一进门,雷歇尔的目光便刷地钉到我了身上。他顺着我的视线瞥了汇聚在指尖的灵魂一眼,又向外掠过地上的牧师小姐,对我嗤笑一声。
“不忍心,嗯?”他说。
我连忙摊手请他自便,身体贴到门口的那面墙上,尽量缩小存在感,希望他就当我没进过门。可惜雷歇尔半点没有放过我的打算,他整个人转向我,抬起那只手。
“要求情吗?”他说,“替那个牧师,求我放过‘爱德华’的灵魂?”
他当然知道门外发生的一切。
“您不能放过他。”我客观理智地说,“血誓者的追猎无休无止,若不斩草除根,他们很容易化为死灵继续复仇。对付血誓者,应该杀了他们,烧掉尸体,驱散灵魂。”
“很好,和我教的一样。”雷歇尔的语气听上去可没半点夸奖的意思,“那么,你自己怎么想?”
魔法之神在上,我的导师居然意识到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何等让人振奋啊。我在这次对话没法尽快结束的预感中叹气,老老实实回答:“我觉得他挺惨。等您解决完他,我会把他与门外那位可怜姑娘的骨灰找一个地方埋了。”
会成为血誓者的人,一定与追猎对象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这就是雷歇尔想听到的东西,他的嘴角勾起锋利的弧度,仿佛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雷歇尔不屑地看着我,说:“软弱。”
“这不是软弱,只是能感知。”我耸了耸肩,“我也会这么处理血誓者,但这不妨碍我觉得他们可怜。”
“既然最终会和我做一样的事,觉得他们可怜又什么用?”雷歇尔说。
“不是所有东西都有用的,老师。”我回答,“我们会喜怒哀乐,我们能够感知并产生反应,因为我们活着。”
“这不是活着本身,而是活着的冗余部分。”雷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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