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冰冷修长的指尖细细摩挲那一只玉虎,仿若能看见少年时萧景琰满脸欢愉地从他手里接过那一只玉虎的模样。
梅长苏刚到那摊子上就被那小台上的红色圆扣吸引住了目光,轻轻拿起来细细打量。
“这位公子真有眼光,此物名为相思扣,丝丝缕缕相交相结,若是公子有了心仪的姑娘,可以买去相赠,姑娘定然会觉得开心。”
梅长苏恍然了一下。那一枚相思扣和十多年前萧景琰送他的那一枚样式并不全然相同,也有些微的差别,不过做工也还是很精巧,想来手艺人是个巧手。
“店家,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那店家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我哪有这样的好手艺,这些都是我娘子做的,每一枚都很精致,公子您仔细瞧,那每一条丝线都是紧紧缠着的。”
梅长苏看那店家说起他娘子时极自豪极喜悦的模样,也觉得有些被感染,又问了问,不过只卖一文钱。
待店家用双手捧着那一文钱落在手心,梅长苏才问道:“令妻很会做这些东西吗?”
“当然!我娘子的手特别巧,许多东西都会做!”
梅长苏想了想,又问:“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我很是看重,被我不甚弄丢了,不知可否拜托令妻帮忙重新做出一个,价钱不是问题。”
“也是这些编制的手艺品吗?”
“也是相思扣,只不过是另一种样式的。”
“当然可以!公子把图样画出来,我娘子肯定能做出来。”边说还边从台子下面拿出了一支半**的毛笔和一张显然是从账簿上扯下来的纸。
梅长苏将手里的花灯和手炉暂时放在一旁,屈下身子仔细回忆了曾经那一枚,一笔一笔重现在那纸上,又将纸笔还给那小贩。想了想,又垫上了一袋钱币。
“多谢令妻了,我三日后来取可来得及?”
那小贩看到那一袋子钱眼都直了,忙道:“这也太多了,都够买下我整个摊子了,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梅长苏却淡淡摇了摇头:“我要的东西,那是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了。”说罢又拿起花灯和手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小摊,留下那小贩一脸惶恐,猜测刚刚那位穿着考究,眉清目秀的公子到底是何方贵人。
其实他如今内息尽丧,武力尽失,早已不能像年少时一样爽利地舞剑。那时候长剑染风华,斩落万里花的记忆早已经变得朦胧,甚至黯淡。他连剑都没有,这剑穗买回来也无处可挂,可还是觉得想拿回来好好收着,哪怕是跟那只玉虎一起被搁置在柜子里头。
又想起以前还是林殊的时候,常常跟景琰一起在小竹林里舞剑。他的天赋比景琰稍高些,最开始他们还能打平手,到后来就是景琰打不过他了。他本以为是景琰让着他,可看到景琰苦笑着说他的剑技已经今非昔比,自己实在是无招可拆了才恍然。彼时林殊拍拍萧景琰的肩,说没关系以后他会保护他,萧景琰却笑着说他不需要保护,让他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还让他有些不服。
可他看过一次萧景琰拿着他已经挂上了相思扣的剑翻飞腾跃的样子,越看越觉得那剑柄上的一点红和萧景琰配在一处真是无比和谐。萧景琰也是喜欢穿红衣的人,故而送给林殊的都是红色的东西;而林殊喜爱白色,故而总为萧景琰挑些白色物事。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选择红色和白色搭配在一起,例如挑选布料时,总爱白底带一点红,临桌作画时又喜红色衬着白。被萧景宁看到了,都嘲笑他这习惯真是少女心思,像那些念着情郎的大姑娘,总喜欢把自己和情郎联系在一块,他才堪堪反应过来。
梅长苏边走边看着手里的这枚相思扣,将手炉和花灯放到一只手上拿着,圆形的扣静静躺在他另一只掌心里,被这街上绵延的火光衬得熠熠生辉,和萧景琰将相思扣放到他手上,指腹又柔柔地划过他的手心时的表情一样明亮。
这上元灯会所在的螺市街,大概是金陵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不光是这上元灯会时,就是平日里也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几乎全金陵的人都晓得只要一到晚上,在这条螺市街上就有最灿烂的笙歌燕舞,最浓烈的灯红酒绿。从前这里有妙音坊的曲,杨柳心的舞,红袖招的美人,兰芷苑的清倌,可每到这上元佳节,又会在这路上铺出一道长长的绵延的流彩之洋,不光是为了寻乐的人可以来,就是普通的百姓也能踏足此地赏灯玩耍。
现在妙音坊和红袖招早已败落,又出现了些新的店家和特色,妈妈们站在门口堆了满脸笑容,使尽浑身解数来揽客。梅长苏自然是不会多看一眼,可听着那些楼里头传来的音曲乐章又不自觉地被吸引了些许。那些楼里的姑娘虽不如宫羽,可也有那么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听来也是觉得很雅。
他自小就是个喜爱音律的人。恩师黎崇老先生不光教他读书写文章,也会教他弹琴拨弦,吹笛弄竹,所以他总是对这些宫商角徵羽格外敏感些。但萧景琰却总对这些东西兴趣缺缺,完全不知音律为何物,觉得不过就是手质饷棵刻到都被气得半死,抱怨他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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