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倾在莲池旁站了许久,成群的锦鲤游来了又游走,只有一尾碧色的鲤鱼藏在荷叶后面偷偷地看他,他认出是那尾妄想的小鱼妖,于是捏了个变身术让她化作人形,碧玉的脸上还有被灼烧的痕迹,袖子半掩着面,怯怯生生的,又是藏不住的羞涩兴奋。
“你……我认识你,南……南箓公子可是也来了?”
她那碧色的眼珠湿润又明亮,腮边细碎的鳞片散着微弱的光芒,女子娇羞,只因曾被南箓惹得春心荡漾,划下一笔情债。
罗倾摇头:“他不在这里。”
娇羞的女妖慢慢褪去那抹红晕,失望道:“他……他或许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我却还在日日向佛祈祷能再次见到他。”
“他离家出走了,我来,本是想问问你可见过他回此地,如今看来,是没有过。”
“离家,出走?”碧玉用疑惑的眼睛看他,“他是那么完美的公子,是谁舍得让他难过?这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他的,他为何会伤心?”
罗倾看着她无知的疑惑,又觉心中难过,是谁舍得让他难过?明明自己也不舍得。
“既然他没有来过这里,那我也走了,你不要离开水面,一炷香后你还是一条鱼。”
“等等……”碧玉唤住他,依然用袖子掩着有伤痕的面颊,眼中悲伤又期望,“若是……若是找到他,南箓公子,可不可以让南箓公子再来看我一次?我的意思是……就是,不需要太长,就像他那年站在荷池旁,站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够了,可不可以?”
“若是找到他,我会告知的。”
“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不能告诉我?”
“罗倾。”
“谢谢你的名字,罗倾老爷。”
“……”罗倾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看上去真有这么老?
碧玉低着眸,看那满池荷花,娇嫩的声音变得低沉:“千佛莲池所有的鱼都知道,在池底沉了一千座佛像,只要日夜虔诚地祈祷,自己的愿望就会实现。罗倾老爷,我……我真的恋慕着南箓公子,我非常虔诚地祈祷着自己能变成真正的妖怪,可以跟随南箓公子,即使我知道这是妄想,可还是祈祷着,若是能在他身边,我愿意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献给他,不会让他伤心难过……”
罗倾越发听得胸闷,这条会妄想的鱼啊,估计致死也放不下这个执念了,这世间的情,究竟是怎样的东西?竟会让人莫名地悲伤,莫名地欢喜,为了一丝小小的温暖奋不顾身,会变得自己不像自己。
他再没有看碧玉那虔诚到近乎梦幻的神情,冷冷说道:“你的时间到了。”
然后年轻柔媚的女子化作一尾碧色锦鲤,浮在水中看着他,久久不去。
罗倾拂袖而走,清风带来一缕荷花香,疏星几点,一轮满月,他的背影依然高大,长裳宽松,散漫不羁。
他离开明施城时偶然听说一件怪事,城中一户姓朱的大户人家有个独子,自小体弱多病,却在某一天突然好了,能说能笑,能走能跳,可将朱家人高兴坏了,唯一有丝无奈的便是那孩子自从病好后一直抱着一只兔子,同吃同睡,日夜不离。
后来,那独子娶了妻,有了孩子,却对家人不关心,只日夜抱着那只兔子,他的妻子心中久怨,趁他睡着时将兔子杀了做成菜端给他吃,等他发现真相时,忽然大恸,泪流了满面,身子一僵,就此死了过去。
有人说那朱家少爷太过痴心,不就是一只兔子,哪里有妻儿来得重要。
也有人说那只兔子就是朱少爷的命,杀了他的命根子,人自然是活不了的。
可是,因为兔子死了而跟着丧命,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端茶的跑堂滔滔不绝地说着,也没真心问,只是说着习惯了,熟练地涮了杯子,倒入新鲜茶水。
罗倾却应着,不奇怪。
跑堂诧异地看他一眼,附和着笑笑,转身招呼其它客人了。
茶馆的卖唱女从帘子后出来,挑了熟悉的位置,琵琶轻拢又慢捻,低声唱了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歌声细腻哀婉,仿佛真带着春日的杨柳依依,冬日的雨雪霏霏,唱的时候,她低垂着眸,声一般悲伤。
她从来只唱这一曲,听的人却从来听不厌倦。末了,客人们给她打赏,她躬身回礼,眉目清秀,不卑不亢,安安静静,然后带着琵琶走向另一家茶馆。
罗倾目送她出去,隔了许久,才起身出城,那是一个杨柳依依的季节,也有细雨霏霏,小桥流水叮咚,落花沾了鞋子,天空还有飞鸟掠过,说不出这样的季节是好,还是不好。
就像那个困扰他许久的“情”字,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对,还是不对。
他在尘世间奔波的日子,以每年回一次霖山为计数,转眼,已经回去了十次,这十年里,明明是他漫长人生中那么短暂的时光,却仿佛活了几千年。
后来,烛山殷给他送来一个消息,说找到了钟莫离,却没有见到他寻找了十年的掌中宝。
罗倾匆匆赶去,那时他正在北方,冬日里雨雪霏霏落在身上,是彻骨的冻,他也顾不上许多,只觉得胸膛里那颗心灼热得发疼,他的小箓儿,是不是就要回到他的身边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寻踪迹
他在一个江南之地的药庐找到钟莫离,钟莫离看见他时并不惊讶,放下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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