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不喜,花落花不悲。
那是因为花落花会开,人逝人不回,悲喜由心,怎能控制。
直到罗倾彻底的苍老,他已连端杯水的力气都没有,南箓的倔强不曾软下,神情平静地守着他,那小狐狸说:“我爱你,就要一直陪着你,无论生死。”
罗倾一直沉默,直到他感到死亡的步伐无比接近,或许就在此时,或许就在下一刻,他忽然睁开了眼,透出一丝微弱亮光,声音柔和低沉,他对他的小狐狸道:“你曾与钟莫离纠缠不休时我问过你如何与人相恋,你说只要他会轮回不断,只要还有一缕魂魄在,你便会寻着他的魂魄而去,等他再世为人,等他生生世世,至死不渝。你可还记得这话?”
南箓一顿,太久远的事情了,他记得不太清楚,似乎曾经为了气这可恨可爱的男人而说过这样的话。
罗倾道:“箓儿,那你可愿等我再世为人,等我生生世世?”
南箓双目蓦地睁大,浮现点点水光,仿若猛地被一重锤击中了心脏,敲碎了那层绝望的壳,竟然还是有希望。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罗倾:“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别忘了冥主还欠我们三件事没答应。”
“你真的还能转世轮回?”
“是的,但我只能变作凡人,生生世世,断断续续,怕是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你若真对我无法割舍,那便寻着我的来世去,直到你绝望为止。”
“不,我不会绝望,我会寻你生生世世,爱你生生世世,怎么会绝望。”他欢喜地点着头,眼泪却落了下来,原来还不是死局,多久他都愿意等。
罗倾逝去的那一天恰是深冬,树木萧索,天地昏暗,北风阵阵刮来,冷得骨头都似要冻僵了,仿佛下一刻就要飘雪,可哪有这般冷,这南方的天气从未下过雪,只是心里太伤了。
即便知道他会轮回重生,可南箓依然悲痛得整颗心都似在绞痛,他失去了这个男人,失去所爱。
今日便是除夕之夜,他还记得五百年前的那个除夕,他过的第一个人间春节,引燃了鞭炮,放飞了烟花,罗倾用那双修长的大手在红红的纸上写下新春对联,墨色的大字如此洒脱好看,如同他的人。
岁月千秋永不逝,山河万古长相守。
多么动人心弦的对联,让他脸红得抬不起头来,心中喜滋滋的,只愿此情常在,天荒地老。
那对联还贴在他们的门上,因为施了法术,红纸黑字不曾褪去一点颜色,依然动人心弦,又是如此悲伤。
猛然间,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第一个朋友舆图说过的话:所爱之人离去,这是多么痛苦的折磨,南箓,你也是妖,可你不会懂的。
原来,是这么的痛苦。
他望着漫天萧瑟,竟无法悲泣。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南箓说这诗写得可真是好。
南华没有回答,轻轻将他揽在怀里,她的神态平静,表情悲伤。
她如何也想不到,那个男人就这般离开了他们,千年光阴相陪,回首只是一瞬间,转目物是人非,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永远的相守,他们终将一一散去。
南箓伏在她怀中,始终没有落泪。
山下一声巨响冲上天际,猛然炸开了绚丽的烟火,五颜六色,染尽人间锦绣繁华,也不过转瞬即逝,多么短暂的美丽啊。
又是一年除夕之夜,除旧迎新,新春将至。
第二百四十一章:木嘉缘
他们将霖山的小院彻底尘封在结界之内,那里将会永远春华灿烂,杨柳依依,绿波荡漾,桃夭灼灼——已经是一个尘封的梦了。
紫淮送了罗倾最后一程,然后带着姐弟俩以及黑箬去了她居住的石印山,那里地处偏北,冬日里寒风阵阵,落雪皑皑,整个一银装素裹的世界,与霖山的四季如春截然不同,已是新的环境,新的生活。
南箓从悲伤中醒过来时已入春季,风暖雪融,却没有缠绵的淫雨霏霏,桃花迟迟未开,南燕不回,草木才是新露一角嫩芽,他并不习惯这样的季节。
于是他思索着别离,话还未出口,南华便道:“你若思念他便去寻他罢,修仙之事只我一人便够了。”
南箓叫她,姐姐。
张了张口,出口的依然只有这两字,姐姐……
他唯有这两字能说出口,多么温暖美丽的字眼,是他的亲人,他的依靠,什么都为他着想,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子是他的姐姐,最爱的亲人。
他拜别南华与紫淮,走上去往冥界的路途,黄泉彼岸的红花依然艳丽,芳香扑鼻,那甜腻的香味带着腐朽的悲伤味道,吞噬了灵魂,化作一种迷离的幻象之香,他觉得厌恶,却依然走在上面,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踏着鲜血。
冥主重华见到南箓时并不惊讶,五个月前那罗倾化作一缕鬼魂到访他的冥府,好吃好喝伺候了一个月,还死皮赖脸要投个好胎,生死簿都翻了个遍,才勉强找到一个满意的身份,待到真正要投胎时还想不喝孟婆水,私下让他通融通融,否则死活不投胎。这不是放屁么!他重华就算是冥主那也受上面牵制,规矩还得照着来,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了许久才把那瘟神送过奈何桥,见他在三生石上看了许久,脸上挂着愉悦笑意,然后从容地去了往生之路。
也不知他在三生石上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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