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着身子撑坐了起来,好半晌才探身,将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随即一眼就看见了床边桌面上叠放整齐的一件外套。
依稀的记忆立刻在晨间方醒的一瞬间涌上了心头,赵绩理捏着水杯,微微阖着眼,视线定定地盯着那件外套,像是能把它看穿。
时间不过是早间七点,赵绩理看了眼手机,早一波的祝福和问候消息正一条一条地跳跃着,赵绩理没了心情去一一回复,只一条条从上往下翻阅着。
从头翻到尾,也不过就是一些相似的言语,赵绩理兴致缺缺,忍着头痛丢开了手机,将桌上那件叠着的外套拎了起来,打开窗后迎着光抖了抖。
有熟悉的浅淡香味隐隐浮动,赵绩理抖开那外套后,沉默片刻,最终将外套凑近了鼻尖,半张脸都埋了进去,默默无声地吸了一口。
这动作太过突然,赵绩理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吸了一口气后就屏住了呼吸,缓缓地眨了眨眼,纤长睫毛扫在了外套的衣料上。
她在做什么呢?赵绩理闭上了眼,将整张脸都埋入了衣物里。残留的浅淡玫瑰味,让她想到了昨夜里那个神思摇曳、心神微乱的拥抱。
如果说早晨刚醒来的那一瞬间,她看着这件外套,仅仅想起来了微凉的夜风中秦绝珩将它披在自己肩头的那一幕,那么到了现在,她也开始想起了一些更多的、其他的事。
想起了自己都说出了什么,也想起了秦绝珩的许多回答。
平心而论,秦绝珩的答案根本是平淡无味。或许她自己认为是已经说出了大片心意,但如今赵绩理回想而来,她说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并不太博人欢心。
到底是被众星捧月惯了,或许从前也从没有人需要被秦绝珩这样用心地去哄,于是她的哄人本事也就只停留在了最浅显的甜言蜜语之上,而要说赵绩理有几分满意——她默默地想着,晃了晃手里新满的蜂蜜水。
——或许说到底,无论结果怎样,其实她也算得上是真心实意,那么就给个六分。
而这六分,或许能代表及格,却绝不会代表轻易和解。赵绩理想着,却还觉得手中的蜂蜜水不够甜,就又伸手添了一勺。
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赵绩理就听见桌边响起了铃声。
那边秦绝珩的声音很清,仿佛昨晚语调里带着的颤抖不定都在一夜间消失不见:“绩理,起来了吗?”
赵绩理自己还没想明白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一时听见这句话,就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没起来也得被你吵起来。秦总大早上有什么话要说?”
赵绩理的语调很淡,却到底没了从前那股敌对意味,秦绝珩眼里浮上了点笑,并不在意地“嗯”了一声:“马上就一月了,二号就要开始新一年的工作日,之后也没了什么空闲。”
话说到这里,赵绩理也很快就知道了她是想要说什么事。果不其然,下一秒秦绝珩就问道:“——你周六有没有什么事?”
周六是这整个年头十二个月的末尾,入了夜,也就是全年里最热闹的跨年夜。这个问题问出后,赵绩理完全知道秦绝珩是什么意思,但她该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赵绩理抿了抿唇,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而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声微弱的吐息过后,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此时两个人的身边都算得上十分安静,以至于一时数秒过去,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细弱的呼吸。
“没有。”
最终,赵绩理还是垂下了眼睫,给出了回答。她指尖把玩着胸前一颗纽扣,像是心不在焉,但话题的飞转还是显出了几分心境:“——你的外套,我会找时间还你。”
赵绩理的语气有些闷,秦绝珩像是想到了什么:“其实你喜欢的话,留着不还也可以。”
“如果你是不想要,那我待会儿就扔了,也省得多跑一趟。”赵绩理冷哼了一声,放开了指尖的纽扣,起身将那小半杯甜得过腻的蜂蜜水倒入了水槽。
她盯着那一点浅浅的液体旋转着流入管道,才单手打开了水,冲洗着手中的杯子:“秦总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还很忙。”
秦绝珩听着那一头传来的水声,语调带了些笑:“嗯,你忙。好好休息,跨年不要乱跑,记得等我。”
等你什么?赵绩理想问又不想问,这片刻的矛盾还没能找到出口,通话就已然结束。
她有些猜不透秦绝珩,却又到底觉得这样的关系很新鲜。
是时隔了许久、终于通过彷徨与挣扎达成的平衡,是她渴求了许久许久的平等。一切都像是直到如今,赵绩理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才终于被秦绝珩看在了眼里、放进了心里。彼此言谈能够相互理解,行动前也能够互相询问。
这样的一刻,她曾经等过很久很久,而在终于望见了心愿一角的如今,赵绩理回头再看去,又觉得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
——总算是到了如今,所幸一切还并算不上太迟。
作者有话要说: 某作者(举话筒):小宝贝,你这样就心满意足了?说好的不要轻易原谅呢?
赵绩理(撇开话筒):作为一个傲娇,我心里高兴和我态度和解是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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