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恩坚称自己的说法比较科学,因为它简练地概括出了克拉斯现在的状态和属性——他不是魔鬼碎片了,通俗地讲,他也变成了一个复苏的祭品,并且被封固在了尚未失活的人类身体上。
克拉斯所经历的并不是医疗或者净化,而是献祭术。与阿特伍德老宅发生的、黑月家祖先使用过的一样。
他躺在浅浅的、如墓穴般的土坑里,被折断四肢的每个关节,被剖开胸膛,在最靠近心脏的肋骨上烙出咒文。
在施术过程中,主要步骤的执行人是约翰。约翰是血族,属于不死生物,根本不能算活人,且没有任何能算“活物”的血亲,所以这么一来,在献祭完成的瞬间,祭品就立刻被转化成了一种不完整的形态。
由于原本的克拉斯已经因被献祭而“死”了,所以沙盘空间开始塌缩消失;克拉斯作为祭品苏醒,他不再算是“设计生物”,可以在沙盘消失后留下来。
刹那间的从生到死,再到重生。
路希恩说约翰的工作很多人都能做,确实如此,任何一个不死生物都可以,比如血族、持物幽灵。但他们不一定能够成功。
因为,献祭术的施法过程会带给受术者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面对魔鬼的力量,没人有自信能平安无误地完成每个步骤。要保证施法完成,就必须让受术者毫不抵抗。
在灵魂被献祭术转化形态的瞬间,从生理指标上看,克拉斯原本的身体还没有“死”。随着献祭术完成,施法者们又为他补上了一个锢魂魔法,把刚觉醒的灵魂祭品禁锢在了原身体上。他们知道克拉斯身为魔鬼的本名,这让事情变得容易了不少。
现在克拉斯的身体被灵魂驱动着,有心跳,会流血,导致克拉斯需要躺很久才能痊愈。回到西湾市内,在休养期间,克拉斯感叹自己经历过太多次锢魂魔法:被禁锢在石头里、被奥术秘盟安放在特意打造的肉身魔像里……那些靠的都是锢魂魔法。
其实,锢魂魔法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把他拴在肉身里。毕竟经历了献祭术的复苏过程(虽然它史无前例的短暂),按道理说,他灵魂的力量更强大了。假如克拉斯愿意,他完全可以挣脱这个身体,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从未被记录的灵魂凭依体生物”——之所以路希恩这么说,是因为克拉斯成为了首个这样的“生命体”。以前从没有这样的生物,没有自愿接受施法的、在死去瞬间就复苏的祭品,也没有把祭品灵魂固封在活人身体里的先例。
路希恩、丽萨以及大群的施法者负责推算、论证、完善咒文,以及教会约翰每个细节。他们的整套施法过程非常危险,缺少案例和实验,仅有理论支持,稍不注意就会施法失败;甚至,万一理论和魔法设计自身就有误区,那么约翰不仅无法救出克拉斯,反而会亲手杀死他。
像普通的重伤患般卧床静养期间,克拉斯忍不住问:“约翰,当时你真的不害怕吗?”
“怕什么?”约翰陪在床边,捧着一本《深渊种演化概率与案例》,以前他很少碰这类书。
“我很可能因为无法保持理智而伤害你。我留在沙盘里之后,虽然没法再控制身体,但却可以控制魔鬼力量。还有,这一整套大胆的……过于创新的施法过程,如果它没能成功怎么办?”
“我不认为你会伤害我,”约翰说,“你还记得吗,在你失控时我曾经迎着黑色的刀片走进去,你没有伤害我。”
“谁说没有?我割破了你的手。”
“那不算,我还好几次咬了你的脖子呢,”约翰盯着书本上的图标,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只是这么盯着书而已,因为接下来的话有点肉麻兮兮的,他不太想看着克拉斯,“并且,我也不担心自己会失败。最坏的结局是……我不仅没能救你,还亲手杀了你,就算是这样,也总比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要好多了。”
屋子里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连翻动书页的声音都没有。
他们在协会新址的医疗间里,几条走廊外音乐传来小会议室里的激烈交谈声,让这房间显得更安静了。
“嘿,说点什么好吗,”约翰问,“我说完话,你就一声不吭了,我还以为你突然昏迷了呢。”
克拉斯长叹一口气:“好吧。我觉得伤口很疼,可是化学药品对我没有作用,你有什么办法么?”
现在约翰还真没什么办法。从前,他可以通过吸血让克拉斯身体麻痹,而现在……克拉斯完全变成另一种生物了,约翰没法从他身上吸取血液。因为苏醒的祭品灵魂非常强势,它会完美地操控这具身体的一切细节,吸血鬼没法得到血液。有些事不是靠克拉斯的主观意志能控制的。
“噢,我突然有个想法!”约翰坐到床边,双手撑在枕头两侧,俯视着克拉斯。他确实是突然之间有了个点子,也许是受那群施法者影响,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活跃了不少。
他俯下身,先深深地吻住克拉斯——他按着克拉斯的肩,让克拉斯不必做出回应,以免牵动还没愈合好的伤口。
在克拉斯闭上眼,毫无防备时,他把嘴唇移到其喉间,将獠牙浅浅地刺入。
他不能吸取血液,所以就不吸取,只是仅仅把尖牙滞留在里面,并用嘴唇吮住周围的皮肤。
曾经在迫不得已时,他使用过克拉斯的血液,他从不敢停留得太久,因为过度吸血会给克拉斯带来伤害。现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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