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女子厉声喝道:“什么人!”
伴随着她话音落地,三枚梅花针从她指缝中射出,直逼他们所在的地方,情急之下,沈殊拉住慕容续飞身上了屋檐,方想起还有个谢准需要照顾,没料到转身看时,那少年竟也已跟在他们身后。
“快跑。”谢准简短地说。
行走江湖以来,这是沈殊第一次碰到如此狼狈的情形,对方人多势众且绝非易与之辈,而方才追踪之际那一男一女的轻功更是让他不敢大意行事。直到跑出很远,确信身后无人追来后,三人方才停下了脚步。
“那两个人……到底……是谁……”谢准气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地问,“还有……森罗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还没忘了这事。”方才一番折腾之下,慕容续的模样也颇为狼狈,平日里那副世家公子的风度早已荡然无存,不管不顾地在边上的石板上坐了下来,用扇子扇着风,“那女人好厉害的耳功。”
“毕竟是森罗教四大护法,方才若是被那几个人追上可就麻烦了,”沈殊苦笑,“森罗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四大护法有两个都在这凉州城。”
“四大护法……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越来越听不明白了。”谢准听得一头雾水,他虽然听说过些江湖诀,但也仅仅是听说而已。这一路来他碰上的事情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没见过什么真正的危险境地,这次算是头一遭……此刻,他方才真正感受到了爹教他练轻功的良苦用心。
三十多年前,森罗教起于西域,并逐渐往中原武林渗透。凉州乃西域门户,又是五方杂处之地,包括森罗教在内的种种会道门在此地正是如鱼得水一般。特别是近年来,中原武林一盘散沙,而蜀中和汉中一带背井离乡来此的流民逐渐增多,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在举目无亲之下,很快便投身教门作为依靠,森罗教也因此不断发展壮大,并渐渐成为中原武林之患。
“森罗教能够成气候,并不取决于教主,而是取决于当朝皇帝。”沈殊说到最后,不忘补充一句。
“异之!”慕容续想到谢准在场,以眼神暗示其不要再说下去。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谢准连连点头附和,“说的对,若是中原不乱,哪有森罗教今日,皇上……”说到这个,他突然反应过来,惊慌地看了看四周,“爹叮嘱我不让在外面乱说的。”
谢英平日里谨言慎行,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父亲对于时局的态度,时日一长也多少在他心里留下了些模糊的印象。然而他在东厂里长大,因言获罪之事见了不知多多少少,东厂耳目能够打探到多少消息他心里最是有数,一瞬间怔在当场。
慕容续看出他心里所想,“无妨,这里是神仙府的地方,出了这扇门可要管住嘴。”他声音依然清冷,却透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淡然,“话说回来,方才那几个脚夫说东西运到了南城,我们要不要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沈殊面露难色,“话虽如此,南城一带为胡肆所在,来往的人众多,鱼龙混杂加上语言不通,想要查清楚恐怕并非易事。”
“你既然和知县大人相熟,不妨从他那里借些人手,在城里的神仙府门人多少也有几个。”慕容续说,“况且那雷火弹为烈性炸药,存放之处必然有人看管,范围就进一步缩小了……这样下来,最多两三天时间便可水落石出了。你呢?”他望向难得沉默了的谢准,却见后者一脸凝重地皱着眉,“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总觉得,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谢准捧着下巴,“罢了,既然没有线索,也只能先如此了。”
第6章 第五章 伽蓝寺
凉州城外的伽蓝寺里,上上下下收拾一新。
自打先帝第九子受封相王后,凉州城便成了相王封国。而先代相王与相王妃的灵位也正是供奉在此地。每年十一月初七,便是先王忌日,相王府少不了要在这里做场法事。为此,伽蓝寺从住持到小沙弥,自一个月前便开始准备着。伽蓝寺是香火最为鼎盛的地方,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高官巨贾之辈,但明日便是十一月初七,上房里也只剩下唯一的那位施主。
相藩子嗣不番,先代相王与王妃仅有一子单传,因此这忌日也不似别家车水马龙,反倒是有些冷清。
大殿中央,一身素色锦衣的少年端端正正地拈香在佛前拜了一拜,将燃着袅袅青烟的香枝插入佛龛前的博山炉中。一旁的住持恭敬地上前道,“殿下可先至禅房休息片刻,稍后老衲命人送些茶水来。”
“无妨,”少年彬彬有礼地回绝了住持,“本王想在佛前呆一会儿。对了,”他向身边跟随的侍卫说,“你们也都先下去吧。”
住持喏喏出了大殿,两名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退了出去。
大殿里只留下少年一人。这样很好,他难得有独处的机会,自打出生起,他身边就围了太多的人,却唯独缺失了最重要的人。
袅袅青烟在佛堂里升起,将他的思绪带向从未谋面的双亲。
“还是没有找到吗……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慕容续摒退了神仙府门人,疲惫地靠在胡床上。见此情形,沈殊劝道,“休息一会儿吧,你已经一夜没睡了。”
“雷火弹还没有找到,我如何能睡得踏实……”慕容续苦笑,“那或许是数十条人命。”
“一晚上都没什么进展,怎么会偏偏在你睡的时候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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