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悠悠的声音笃定如此。
“你是在用言灵?”杨广挑眉,少年的矜贵与蛮横从眉宇流露出来。
梁泉靠在杨广的肩头,笑嘻嘻言道,“不是,我偷听到了师傅的话。”杨坚已经派人过来了,不日杨广就会回长安城。
杨广和三官观本就是截然不同的画面,硬是掺和在一处,也是格格不入。
杨广看着满目的青绿,阳光温柔拂过树梢,留下余热,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他站在山坡下,淡淡颔首,“木木。”
他很久没叫过这个玩闹一般的称呼了,“你做了什么?”
杨广觉得不对。
初始救他,而后开花,梁泉再造小纸人,接着又是花朵绽放,就杨广所知,梁泉这言灵,仅用了四次,上次病倒,是在小纸人之后。
“你做了什么?”他又道,捏了捏小梁泉粉雕玉琢的小脸,语气阴沉得不似玩笑。
小梁泉懒洋洋,活似个大爷蹭了蹭,“没有呀,阿摩说笑了。”那上扬的尾音犹带着嬉闹。
“老道说,你越靠近我,言灵就越容易动用,你还未能控制吗?”杨广把小梁泉扛在肩头,蹙眉道。
“阿摩,你可曾想过,为何如何?”小梁泉皱巴着小脸,似是被阳光晃到了眼,往后避了避,又被杨广顺手给抱在了怀里。
杨广沉默。
小梁泉轻声道,“我听说,阿摩的父亲……称帝了。”
杨广垂眉看他,只见梁泉的眼眸亮晶晶,声线却淡凉似水,“所以呢?”
“我曾希望你不要死……”小梁泉提了个话头,然后又停了下来,在杨广的胳膊上蹭了蹭,又不说话了。
杨广想把梁泉的嘴撬开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本还容易哄,可不知是病中想了些什么,这人也机敏了不少。
“不过是摔断胳膊,还能有什么事。”杨广混不在意,要不是因为这事,倒也未能发现梁泉的能耐。
……
“陛下,陛下……”
在南宫明的授意下,宫人终于壮着胆子在隋帝耳边轻唤,已经到下午时分,若是陛下再不清醒,哪怕是南宫明顶着,也必定会闹出事来。
南宫明几番确认,并没有在陛下身上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面色沉稳看着宫人的举动,忽而发现一个小人儿偷偷从杨广的肩头探出来。
南宫明下意识按住宫人的肩膀,“你先下去!”
內侍看着身边的大太监,见他点头,这才跟着大太监离开。
南宫明认真看着那小人儿的动作,只见它翻山过海,千辛万苦站在了杨广的额头上,小手啪嗒啪嗒按在杨广的眉心,一股淡淡的绿色扩散开来,先是晕染在眉宇,紧接着又是面容,一点点吞噬着身躯,待整个人都沉浸这绿色中,杨广猛地睁开眼眸,猝不及防之下,宛如看到杨广眼眸闪过一圈金色。
“陛下?”
南宫明轻轻唤了一声。
杨广翻身下床,那小人儿咕溜溜掉落下来,一手落在杨广手心。
“现在是何时辰?”杨广的声音沙哑,似是沙漠中渴水的旅人般粗粝,俊美面容上毫无表情,屋内的暖光打下浅浅的阴影。
“陛下昏迷已有十八个时辰。”
杨广微微闭眼,又重新睁开,漆黑幽深的眸子并未波动,“人都到齐了吗?”
“是!”
……
昆仑山,皑皑白雪覆盖着万千,连零落的血痕也彻底消失。
彘嘶吼了一声,巨大的兽形行走在山地间,顶着铺天盖地的雪落,犹带着抹煞不去的杀意,“你坐得可还舒服?”似有似无的嘲讽送给了他背上的道人。
道人悠悠阖眼,轻笑,“自是舒坦。”
彘重重哼了一声,在山涧飞奔,眨眼间略过无数,似是知道阻挡不了梁泉,此后一路平顺,并没有再出他事。
昆仑山广阔,在凡人看来难以攀登,可再如何终有尽头,可他们这些真正涉及修道的方才知道,这昆仑是如何广袤,非是轻松而言。能上去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彘越过山林无数,这层层叠叠中,终望见那高不可及的巍然雪峰。
“你果真确定是你师傅了?”彘哼哼说道。
梁泉撩起被风吹散的头发,淡然道,“他熟悉贫道,贫道自也是熟悉他。”但凡打通了思路,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梁泉遥遥望着那远处的雪峰,面容苍凉,眼眸似是闪着微光,也不知是喜是忧。
如此三日后,彘停下脚步,懒懒打了个哈欠,“总算是到了。”
雪峰耸立,风声渐盛,这处突兀形成的平地亮得能反照出人的模样,干枯的枝丫扭曲得狰狞,呼啸的风声穿过山洞,啸声更厉。
梁泉摘下兜帽,看着这看似安静的场所,彘化为人形,不满抽了抽鼻子,“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甚至比之前入官城闻到的还恶心。
“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他又道。
梁泉的视线在这光滑的平地扫了一眼,握住突然出现的长剑,踏着方位走了几步,突然抬剑横空劈开虚空!
轰——
这一剑似乎劈开了什么,骤然爆发的气流掀起了梁泉的披风,漫天风雪席卷着下摆,飒飒冰凉的雪粒擦过梁泉眉间,眉眼都染上了霜白。
他舔了下指尖,味道在唇间绽开。
这雪也带着苦。
气流恢复正常后,那虚幻泛开来,波澜消失后,宛如移山倒海般的画面出现在梁泉面前。倒也不是多么震撼的场面,只是这原本空旷的地面突地拥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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