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追轻轻颔首:“我也只是疑心……可看今上对苏伍那样子,若说爱屋及乌,也并非不可能啊……”
蔡荃想了想道:“即便如此,蒙大统领对皇上心爱之人有救命之恩,皇上格外恩宠他些,也没什么不妥啊。”
沈追叹道:“格外恩宠蒙大统领些,对他未出世的孩子关切些,确是没什么不妥……可若哪天又有哪位大人,甚或哪个白丁,得了那位的青眼,就能加官进爵,平步青云……蔡兄,你不觉得可怕吗?”
蔡荃瞠目道:“你也思虑太深了吧?我觉得皇上不至于……苏先生也不像这样持着恩宠胡来的人。”
沈追道:“知人知面啊……那苏伍如此文韬武略,若是真的安安心心地陪伴辅佐皇上,那自是社稷之福。可他若有半点野心杂念……我这几次入宫,冷眼看着皇上待他,那真是……这样聪明的人,又这样得圣心……”他又是一声长叹,才续道,“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若有野心杂念,这大梁朝堂,天下之事,只怕便都由他一言而决了……蔡兄细想,这怎不叫人担心啊?”
蔡荃愣了半响,才迟疑道:“那你总是入宫见他,是为了提醒皇上提防?”
沈追摇头:“这时谁敢在皇上面前说他半个不字,那是存心要触皇上的逆鳞了。何况就算我敢犯颜直说,皇上也定然是听不进去的……我想多与那苏伍结交相谈,看看他人品究竟如何,若他真有不轨之心,说不定能早日觉察,早作准备……说到底也不过聊尽人事,图个心安罢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出了宫门,蔡荃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对沈追深施一礼,正色道:“之前是我小人之心,误会沈兄了,请沈兄恕罪。”
沈追赶紧侧身让开,摆手道:“恕罪言重了,你老蔡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我可没和你计较。”顿了顿又笑道:“我原先以为你总躲着我,是想赖掉打赌输给我的彩头呢。”
蔡荃也禁不住笑了,道:“走走走,我知道你惦记我那几坛照殿红好久了,这就跟我回府去取!说起来苏先生当年也送了你不少,谁叫你嘴馋,这么快就喝完了。”
话一出口,便想起从前的苏先生已不是如今的苏先生,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同时喟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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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却没空去管这二位自己亲自举荐的大人怀着怎样的忧虑——蒙挚教庭生骑射,他在旁看了几次后简直心痒难挠,硬逼着蒙挚顺带也教自己,连少年时的武艺也想一并捡起来。他骑射本是打小精熟的,只需勤加练习,自能渐渐捡起来。但习武靠的是幼功,他这三十多岁才半路出家的,既无内力又没打熬过筋骨的身体,想要练成一流高手是不太可能了,但好容易他不再恶疾缠身,谁又肯拂逆他的意思?反正做不成高手,能强身健体,祛病延年也是好的,当下蒙挚二话不说,连自己师门的内功都一并传给他了。
只是那少林内功最讲究心无杂念,要入得了定,静得下心,方能有所进益,偏偏不太适合梅长苏这样心有九窍,脑中一念未平一念又生的聪明人。所幸梅长苏甚有自知自明,也不勉强,只等着蔺晨来了找他要适合自己的再从头练起。
飞流见苏哥哥要学武功,哪里忍得住不凑热闹,自顾自地就当起师父来,拉着梅长苏一招一式教得十分认真,一见他有空就拉着他练习。梅长苏自重逢后被萧景琰仗着武艺拿捏了许多次,憋着一股总有一天要一雪前耻的劲头,也学得格外用心。他本是绝顶聪明过目不忘之人,又对武学一道知之甚广,学习起来往往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已学得有模有样,和萧景琰过招时虽然功力不及还是输多赢少,但凭着巧劲和诡计,总算也不是只输不赢了。
第56章
第一场冬雪降下的时候,圭甲宫那曾经惹人争议,还作为苏伍三条大罪之一的浴池终于修好了。其实单修建个浴池,哪里需要这许多时间?皆因萧景琰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横竖是要长住的地方,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修整装饰一番。
梅长苏的喜好他自然了如指掌,内廷司秉承上意,上下人等打叠起十分精神,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将一个原先用于皇子禁足思过的冷清宫室改头换面,布置得既精致又风雅,在整个大梁禁宫中,也算独一份的风景了。
待梅长苏迁回圭甲宫,发现此地已经面目全非,不但一应陈设用物都换成了自己偏好的样式,庭院中也不知从何处移来几株梅花,枝头已挑着三两花苞,可以预见下一场雪过后,便是那冷蕊数枝争发的景色了。
梅长苏如今已颇有些“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落拓心态,也不去抱怨萧景琰为了他这样大张旗鼓地花费张扬,四下看看,点头赞道:“不错。”
早在一边满脸邀功得意之色的萧景琰立刻凑近了些:“先生既满意,可有赏?”
梅长苏含笑:“赏你……一根肉骨头如何?”说完转身便跑。萧景琰扑上一把捉住,张嘴叼住他脖颈,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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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蔺晨来了一趟,说要带飞流回江左过年。飞流对苏哥哥百般不舍,但也有些想念廊州的叔伯兄弟,为难得整个人都蔫了。梅长苏看得清楚,知他想念江左盟众人还是其次,其实更加不乐意和蔺晨这么快就要再次分开,只是他自己恐怕都没察觉罢了,当下帮着蔺晨苦劝,保证过完年就叫蔺晨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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