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会说这最后的一小段石阶会比较难走,这样密布的如利刃般丝网,只怕根本没有几人能完好无恙地通行,更何况是她这个没有一点身手可言的人。
而这样的暗器机关根本令人无从察觉,布置这样机关的人,显然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个地方,所以一路往下走才会有令人防不胜防的机关暗器。
冬暖故目光凛沉,心也有些沉,只听司季夏徐徐沉沉道:“那是淬毒银丝,只要碰到一丝一毫,哪怕不被切割而死,也会全身溃烂而亡。”
“到了,阿暖。”
掉落在地的火把还在微微弱弱地亮着,冬暖故瞧清了在他们现在所在之处前三四步外的地方有一道厚厚的石墙,石墙上有扣放火把的两个支架,支架上插着两支未点燃的火把,只听司季夏又道:“阿暖可见着墙上的支架?”
冬暖故微微点头,司季夏接着道:“左边一个往左旋转两圈后往右旋转三圈,右边一个往右一旋到底便好。”
冬暖故照做,待她将右边的那个火把支架往右一旋到底后,他们面前那堵厚厚的石墙往旁缓缓挪移开了,冬暖故顿觉一阵阴冷的气流扑面。
司季夏没有说可以点燃石墙上的火把,冬暖故便没有拿起掉落在地的火把头去将石墙上的两支火把点燃,因为在这样一个处处藏着机关暗器的地方,哪怕只是点亮这里的一支火把,也会有可能触动哪一处的机关。
借着那即将熄灭的火光,冬暖故看清了眼前正缓缓移开的石墙足足有半丈厚。
待石墙完全开启时,地上的火光熄灭了。
黑暗之中,司季夏往前走的脚步声低低浅浅地响了起来,触目满是黑暗,就算听得到司季夏的脚步声,冬暖故的心还是突有不安,使得她连忙伸出手想要抓住司季夏手。
可是,她却抓了一个空。
她忽然不安到了极点,急急往前跨了几步,不安道:“平安!?”
并非是她畏惧这样一个处处藏着机关暗器只要稍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于此的地方,而是这里的气息让她觉得莫名不安,让她觉得位于此处的平安是一个她从未见过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冬暖故心里的感觉很奇怪,她也说不清她究竟在害怕什么不安什么。
“我在,阿暖。”下一刻,冬暖故鼻尖又闻到了司季夏身上独有的淡淡桂花香,就近在她身边,就算此刻满目黑暗,她也知道司季夏重新走回了她身边,就在她面前。
冬暖故随即伸手去抓司季夏的手,因为心中的不安,她摸索了几次才握上司季夏的左手,司季夏则是微微低下头,用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柔声道,“这儿黑,阿暖跟着我走,前边有灯台,稍后阿暖点上就行。”
冬暖故将司季夏的手抓得紧紧的,紧挨着他,慢慢跟着他往里走。
愈往里处走,阴冷之气就愈甚,将约走了二十来步,司季夏停下了脚步,对冬暖故道:“阿暖来,这儿有张桌子,桌上有火折子和灯台,阿暖伸伸手就可以碰到。”
冬暖故伸手去摸火折子时也未松开司季夏的手,倒也正如司季夏所说,她伸伸手便拿到了火折子,吹燃火折子,点亮了摆在桌上的油灯。
油灯点亮,冬暖故在抬眸看向她身侧的司季夏时,她愣住了。
不是因为司季夏,而是因为他身后的东西,因为她所看到的每一样东西。
冬暖故缓缓松了司季夏的手,拿起桌面上的灯台,缓缓转身去看她身后的其他地方。
而她的视线每移动一分,她眸中的震愕就多一分,她的手就更抓紧灯台一分。
这是一间约莫三四十步长宽的石室,石室六面都是光滑平整的大石砌成,大石本身呈黑色,使得这间几乎有半个寂药大的石室黑沉沉的,莫名地给人一种压抑的窒息感。
然这间石室却不是空置的,相反,石室四面墙乃至天顶,都摆布着或大或小的东西,有一个个或叠放或相扣的大小齿轮,铁桦木凿刻而成,齿轮交相扣着,齿轮前后横纵不均地钉嵌着规整的方棱木条,或弯或直,齿轮与木条上镶嵌着一个个轮轴,轮轴与轮轴间牵连着粗细不一的铁链,整间石室,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在沉睡着的机关兽,一个有着利齿与毒牙的机关兽,因为那那些大大小小的齿轮及轮轴之中,都隐藏着一星又一星银光,那是只有能取人性命的尖锐之物才特有的银光。
冬暖故曾见过无数精妙无双的器械,却从未觉得这世上再有什么比得上古人那举世无双的机关术,她也曾找寻过何处还能让她能有幸瞻到仰前人卓绝的技艺,然结果都是徒劳。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有幸能见到,就在寂药之下,就在此时此刻。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上到粗大如小儿手臂的铁链,下到小如筷尖的铆钉,竟无一不是严谨的精工细作,可以想象得出,一旦这些齿轮旋动起来会是怎样震动人心的画面。
也可以想象,能做得出这间机关石室的人,有着怎样卓绝的天赋技艺。
石室里除此之外,地上还摆满了各种机甲器械及机关部件,有已经完成了弩机,有栩栩如生的机甲鸟,有正做到一半的机甲蛇等,这些东西摆了满地,还有些是堆成一堆的已经生锈了半成品或成品,显然是被丢弃了的失败品,而且这些东西不止一堆,整间石室里堆了起码不下二十堆,有些锈色已经腥红,可见是堆砌在那儿许久了,有些则是连锈色还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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