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坐在上面的皇帝与皇后,一个面色怅然,一个笑意难藏,两个坐的这么近的人就好像隔了很远。
则宁想,他以后必定不会与小八走到这个地步的。
哪能一样呢?他们本就是帝后离心,而自己和小八,还正处于知音状态。他们必定会越走越远的。
则宁含笑,走出大殿,殿外那早就备好的马匹已经被装扮的极其耀眼了。可能是它也知道自己非比寻常,在则宁走近后还摇着头响亮的打了个响鼻。
则宁翻身上马,大红的衣摆在空中刷的一下闪过,紧接着礼官与宫人齐齐跟上,还有江谌之毛子礼几个年轻男儿相伴上门迎亲。
礼官唱礼,朝臣跪拜,宫门大开。
沿街都有禁军防卫,百姓就算能看到,也只是远远的见到骑在马上那个直挺的背影。
红毯铺就,太子亲卫护持,绵延不绝的迎亲队伍,还有花费三个月打造的精致无匹的新娘马车。浩浩荡荡,一路吹吹打打,向着太傅府去。
而太傅府则是另一番场景。
虽说尚夫人嘴上嫌弃女儿怕她嫁不出去,可心里是明白世间女子能比得上自家闺女的也是少有几个。她自己不理解,也不理解一贯刻板的公公如此放纵她,但是绝对不能否认,锦书的确比其他京中贵女多了几分洒脱。
她出身名门,嫁入书香世家,见过的贵夫人大小姐多了去了,可她们都是克己守礼,端庄大方,虽然一步不错,可总是让人觉得少了什么。
女儿这样,她是没什么欢喜的,反而生出几分忐忑。她从一开始就教她的闺训女戒,女儿学的认真,可认真之下的敷衍,她也是瞧得一清二楚。公公让自己不要太拘着她,自己也听了,毕竟太傅府的小小姐也没必要恪守陈规,待以后能找个贴心的知冷暖的人家,一辈子也就那样过了。
可是,她也是才知道锦书那个丫头有那么大胆子。自从上次皇后春日宴后,自己逼着锦观说出了不少他们姐弟俩之间的秘密。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有多苛刻,她在外面行走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一着不慎踏错一步,女子名声尽毁,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未来的日子。
可是陛下赐婚于太子,锦书的未来已定,可是她那个性子……
尚夫人自从半年前皇帝圣旨之后就一直脑仁疼,疼得都没停过。每每自己想起来去她院子里看她于皇后派来的教养嬷嬷学得如何的时候,就能被堵的一口气憋不出来。
就她那个态度,以为那几位在宫里头混了几十年的人精看不出来吗?若是在皇后耳边说什么品行不端的,是不是就称了她心意了?
好在她知道收敛,险险挨过了那几日。
她在这里难舍难分为她提心吊胆,结果锦书那个白眼狼在昏昏欲睡。
也不怪她,凌晨就被嬷嬷从床上挖起来,又是绞面又是涂脂抹粉,什么规矩前前后后在她耳边重复了不下三遍,头顶着这么重的凤冠身披沉重华丽的霞帔,几份糕点根本不能填得饱肚子,连口水都不给喝一口,她现在恐怕出个声都是一声冷笑了。
从自己肚子里滚出来的闺女,尚夫人不用细想都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这种不假辞色的,到了宫里不是只有被吃的份儿?
尚夫人对着锦书耳提面命,说道:“今日后你就不再是太傅府的八姑娘了,此后你就是太子妃,代表的自然也就是太子。自然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从来不参加你们闺中的小宴,搞得像是太傅府把你藏起来不给外人见似的。自从你做了太子妃后,也要善于交际,要分得清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宫里头的人个个都是带了面具的人精,走的每一步都要细细考量。你为君妇,夫妻一体,只有太子是你的后盾,就算是……就算是皇后的话,你也要含在嘴里回味个三四遍。你知不知道!”
此时屋里头的嬷嬷早已出去了,整个闺房也就她们母女二人。女儿出嫁前母亲的嘱托,大家都是知道的,也乐意给她们腾出一点时间。
锦书低着头不做声,尚夫人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一点鼻音,她道:“以后再也没有父母兄弟,再见只有君臣。”
“你记没记住!”
已经上完妆的新娘子低着头,额前珠帘颤颤晃动,就好比她现在的心情。
锦书轻轻的“嗯”了一声。
以后她再也不是那个出了事情有祖父兜着的尚家小八了。她也要过着她曾经又唾弃又害怕的生活了。
她霎时觉得好冷,就像是空穴而来的风,吹的她浑身战栗,就好像把她带到一个空旷的房间,空寂又绝望。
母亲好久都没有声音,锦书抬头看,母亲正细细看着自己。目光里含有太多的情感,让她鼻头一酸。
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外头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有人敲门后推门进来,二婶婶大嫂嫂三姑姑,还有几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一脸喜气地走进来。尚夫人侧首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笑着起身招呼。
她们对锦书会成为太子妃一事也是万分不敢相信的,可事已成定局,也由不得别人怀疑。
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小妹妹小侄女,转眼就要成为除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赶上来说好话的人自然也会变多。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恭喜的话,锦书也在安安静静地听。她也听的出来有几个人语气中的艳羡,还有艳羡下几不可查的臆想的幸灾乐祸。
她们真的以为自己在宫里头就不会过得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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