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不到,有一天,她会成为祁楚天的禁脔。
早膳已过饭点,端上来的是午膳,上好的珍珠米饭,鸡汤煨茄子等几个菜品浓香扑鼻,看着便极鲜嫩爽口,除了家常菜,还有虾仁酥酒酿膏蟹两样稀罕吃食。
京城不近海,海鲜运到京城是价值不菲,祁府后起之秀,不比公府侯门底蕴足,一斤鲜虾掐头去尾剥了壳也只得一点儿虾仁,便是富贵人家也并不常吃。
酒酿膏蟹做起来更是费心,一下子给谢芳初上了两样,合府上下都眼红眼热着。
谢芳初神色不动,一言不发,吃过饭,接了杯子用清水嗽口毕,便坐到窗前临贴练字。
吃了一碗粥,那小碟虾仁酥吃完了,膏蟹只动了一下箸子,姜末醋溜小白菜比其他菜多夹了两箸子。
秦嬷嬷默默记在心中,走出房间,后背微有濡湿。
侍候这个主儿比侍候正儿八经的主子还累。
“也不知心情好不好,回头将军问起来怎么答?”雅绿小声问。
“能怎么答,左不过是那些话。”冰蓝埋怨。
也难怪她不满。
谢芳初主不主客不客,妻不成妻妾不是妾,没有明媒正娶便住了进来,本就不得人敬重,偏祁楚天将她心肝儿捧着,见她蹙眉头,便责备侍候的人不周到,横眉恶目,看着便让人发怵,生怕他一个窝心腿踹过来,命便没了。
昨晚房间那声响没个停歇,她们这些侍候的下人怕祁楚天要使唤人,也不敢阖眼。
“整晚没睡,只是将军去早朝的时间眯了些时,也不知怎地就不显倦,看起来,比昨日刚进府时容色更美了。”雅绿有些羡慕。
迎面夏雪柳摘了一捧将离回来,花瓣粉嫩嫩的颜色,莹莹润润几滴露珠儿,阳光下鲜润明艳。
这么美的花,跟房中那人相比,怕是仍要羞惭。
秦嬷嬷瞪雅绿和冰蓝:“将军快下朝回府了,还不去准备。”
把两个丫头骂走了,左右瞄了瞄,无人注意自己,出了梅园,往上房而去。
祁家老爷祁进坤是户部尚书,正二品官,虽不是公府侯门之家,却也不可等闲视之。
公子祁楚天少年得志,十三岁投军,八年征战,战功赫赫,今年春西夷国递了降表,祁楚天班师回朝,如今是钦封骁骑将军,执掌京城神策军,正三品官,为祁府更添焰势。
祁夫人曹氏还是当朝一品相辅曹厚朴的嫡亲妹妹,更让人不敢小觑的。
回廊转角遍植花木,或兰或桂,牵尘绕蔓,清香飘溢,出园,过□□长廊,走了许多时,才到了巍峨气派的上房。
几个小丫鬟廊下候着,见了秦嬷嬷一齐起身打招呼,一个机灵的闪身进门,不多时就出来,说夫人让秦嬷嬷进去。
明堂轩昂,富丽堂皇,祁曹氏歪在湘妃椅上,高髻上戴着金丝攒珠翠钗,耳垂上挂着赤金镶红玉耳环,身上穿着胭脂色绡绣海棠轻罗纱衣,缕金丝宝石青牡丹团大红洋缎褙子,下着八幅流仙石青撒花洋绉裙,通身上下贵气逼人,只是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倦色,脂粉扑了不少,眼睛周围仍可见黑黑的一圈。
祁楚天军功赫赫,旁人都道祁府更加炙手可热,秦嬷嬷是祁曹氏从曹府带进祁府的,却知祁楚天愈得势,祁曹氏便愈不安。
祁楚天的亲娘是被祁曹氏逼死的。
十五年前,祁进坤抛妻别子进京参加科考,状元及第,兴匆匆使人回乡接了妻儿过来,夫妻父子才欢喜了两日,相府传话过来,道他家小姐看中他。
相府小姐断没为妾之理,祁进坤与发妻毕氏商议,想让她屈尊为妾。
毕氏气性极大,誓不作妾,当晚三尺白绫吊死了。
人死了便死了,相府让祁进坤抓紧下聘娶曹氏,为了不用守妻孝一年即时娶妻,还逼祁进坤下休书。
毕氏死了也不得入祁家祖墓,孤坟一座,连墓碑都没有。
祁楚天当年仅六岁,母亲下葬后便离家出走,再没回头。
曹氏巴不得,与祁进坤甜甜蜜蜜做着夫妻,在曹氏兄长丞相曹厚朴的提携下,祁进坤官场春风得意一路高升。
美中不足的是,曹氏生了女儿凤珠后,肚子便再没动静。
早几年没有祁楚天的消息,她也不着急,拘着不让祁进坤纳妾,后来祁楚天从军,声名日盛,曹氏感到威胁,便给祁进坤纳妾,寻思着只要有了儿子,便不给祁楚天回祁家,只是妾侍添了三个,却没一个能有身孕,白吃了许多醋。
祁楚天班师回朝,曹氏在曹厚朴的劝说下,忍着不情愿,主动和祁进坤一起去军营请祁楚天回家。
这些日子以来,祁楚天正眼都没瞧过她,别说请安,遇上了连招呼都不打,视若不见,曹氏如踩钉板,日夜不宁。
“梅园那边怎么样?”祁曹氏挥手让秦嬷嬷不要行礼,直接说事儿。
“看起来,谢芳初没个好脸色,是公子小心翼翼捧着她。”秦嬷嬷禀道,看了看,房中只有曹氏的心腹杨嬷嬷和最得用的苏嬷嬷,说什么都不碍事,又道:“有件事奴婢觉得怪异,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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