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热病中恢复过来的身体,已经在脸上渐渐恢复了健康的红润,他却还像是畏惧着冰天雪地一样,瑟瑟缩缩不愿向外走出去。
这孩子……还真是他做任务以来最难下手的收件人。伊文心里想着。
他实在是软弱过了头,而伊文拿这种被动型的人最没办法。
叹了口气,他只能再次瞥了眼外界,再次缩到姬文纯的身体深处,陷入了沉睡。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姬文纯已经可以捕捉到意识里感觉的微妙差异,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始终没有波动,他便知道自己身体里的人已经睡得熟了,没有向外看。
犹豫片刻,姬文纯拿起床上的大衣,快速跑了出去。
府里最初其实是有人在看守的,不论是明处还是在暗处,都是守卫密布。只是在他软弱废物,任由府里的仆从欺辱多年后,就连看守他的人都已经变得怠惰起来,天气又冷得惊人,早就跑到哪个地方喝酒烤火自得其乐。
姬文纯便在这时候展现出与他一直表现出来的体弱多病不相符合的敏捷身手,迅捷地跳过那些假山和围墙,在谁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翻出了质子府。
白雪覆盖的街道上,躺着些倒在墙边喘息哀吟,意识恍惚而衣衫褴褛的人,在看到姬文纯走过他们身边时,纷纷哀叹哭泣着伸出冻得冰凉发紫的手,乞求着:“公子……赏点吃的吧,给半块饼就行,就半块饼……”
而卧在躺在白雪地上一动不动,多半已经死去的母亲怀抱里,那年纪小小的女孩子,就连眼角的泪水都已经成了小小的冰,喘着微弱的呼吸,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姬文纯已经听闻了前几夜的大雪已经把西城的民房给压垮,使百姓流离失所的消息,但是亲眼见到这些人,和光是听闻消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望着那向着自己伸出来的青紫的手,脚步顿住,露出复杂的表情,却在男人可怜希冀的目光里,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迅速向着小巷子里跑去,把那些人甩在身后。
翻过围墙和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废弃小道,还有那些在新朝攻入京都时破毁却还没有修缮的废墟,姬文纯绕过了所有可能的监视,从后门翻进了某个破败荒凉的府邸。
那在新朝军队攻破京都时无可奈何屈膝臣服,却还是被发配得赋闲居家,被风骨正直的文人在背后讥讽“奴颜媚骨不得报偿”的前朝将军,却已经在密室里等候多时了。
对方看到他穿着褴褛,禁不住一声长叹:“唉,太子殿下……”
“无需多言。”姬文纯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时间紧促,为防北狄之人察觉,还请将军尽快把最近辽东之地的时局教我知晓。”
他从未放弃复国——
呈现在外面的软弱可欺,不过是放松新朝监视的表象。
见他虽然年少却神情坚毅,将军摇了摇头,不再多话,转过身去拉了地图,将上面的局势一一说了。
姬文纯始终凝神听着,直到对方停下话语,将地图收起,才回过神来,感觉到头脑晕眩,忍不住扶着桌子,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将军立刻紧张地看着他:“太子殿下莫不是得了热病?这天气寒冷莫测,如今京都里受患死者众多,如今太子正是我等复国之望,还请保重贵体。”
姬文纯摇了摇头,他将残破的外套拉了拉,遮掩寒冷:“只是前几日,偶感风寒,如今已经将愈。”
但若不是那个人的出现,无法联系外界的他,大概就会死在那间破烂的房子里吧。
想到这点,姬文纯忍不住询问道:“将军昔日亲近父皇,可曾听说皇室中是否有什么不传之秘?”
“不传之秘?”对方回以他茫然的眼神。
姬文纯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可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只是祭祀天命之类的鬼神之事。据称大琰命脉延续,是有苍天保佑,可惜父皇未及将之使我知晓,如今若能察觉其中隐秘,或许于复国大业有益。”
将军失笑道:“所谓祭祀,不过是装神弄鬼之术,太子有天命护佑,是苍天恩德,但人之事人谋之,终重人为,不可迷信鬼神。”
看到姬文纯情绪似乎略显黯然,他又抚慰:“倘若太子真在意此事,微臣会尽量查取。”
少年摇了摇头。
在经过家国之变后,男人在风雨飘摇中将他掩护,有如师长有如父兄,教授他复国的大业和为王者的见识,才使他没有真正沦为那质子府中孤立无援的落魄前朝太子。
因此,姬文纯对他素来尊敬。
只是在对方此时表现出对鬼神之事的不以为然后,年少的质子却突然不愿意将那出现在他意识里的来历不明的人的事情使对方知晓了。
在和对方告别后,他绕过密室,就要从后门走出这昔日门庭若市、如今却门可罗雀的将军府,却恰好在偏院里撞上一个丫鬟。
她正在打扫庭院,一眼就撞上姬文纯,惊得低呼一声。
少年的心一沉,前朝太子与如今赋闲将军有瓜葛的事,一旦被外人知晓,就是大事尽毁。这时候看见她扔下扫帚,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将其立刻擒获,然后告知自己的师长处理时,却看到对方竟然主动跑了过来。
“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要是让大人看见了,那可就了不得了!”在雪地的寒冷中,丫鬟的脸红扑扑地,明明是想要做出生气的样子,却掩饰不住透露出来的高兴,以至于使那不过是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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