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就看到底下一个学员愤愤地举起手表示有话要说,不用看也知道,除了那个一直就没停止过针对他的刺头纪平澜还能有谁。
“纪平澜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纪平澜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我们参军是干什么的?因为怕死,怕输就把被俘百姓就丢给敌寇蹂躏,那军人的尊严何在,保家卫国的意义何在?我宁可学习怎么拼命,也不要学习怎么逃跑!”
何玉铭含义不明地笑笑:“你很勇敢,也许凭着勇气你可以狠狠地咬敌军一口,但结果只是把手下的300人都丢进去填敌人的枪口,最后俘虏还是救不出来。”
“这已经不是救不救的出来的问题了,古人尚且知道‘留取丹心照汗青’,当这种情况发生时,被抓的是我们的同胞,又不是黑板上的数字,如果我们这些军人不去救,那么还有谁可以救他们,如果我们都无动于衷,那么人们还能靠什么来坚持下去?为了这个,即使全军覆没也得去救!”
他的话得到了一些学员的认同,一时课堂上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都安静。”何玉铭用教鞭拍打着手心,在讲坛上慢慢地来回踱着步说:“你还年轻,犯点傻我也可以理解。战场形式多变,不是几个数字就能说的清楚,真到了这种时候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只是你们考虑问题的时候不要忘了,被抓的,和跟着你们去送死的,都一样是你们的同胞。军官的临场判断可以决定一支部队的存亡,一支部队的存亡则可能关系整个战局的成败。你们是军人,不是侠客,永远不要忘了你们的天职——服从命令。纪平澜同学,我知道你不服气,如果你要讨论的是‘大义和大局哪个重要’之类的哲学问题,可以下课之后来找我,现在先不要浪费其他同学的上课时间。”
纪平澜被堵得一句话都没有,带着一脸不服气坐下了,何玉铭于是继续往下讲“战略撤退”。
完成了下午的训练课程,纪平澜推掉了每晚必打的篮球。这洋玩意儿在学员间很流行,他已经是篮球场上的常胜将军,也很喜欢在球场上出风头,可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何玉铭的房间门口走来走去了半天,纪平澜还是没有勇气去敲门。别看他上课时底气挺足,其实从在家里上私塾的年纪开始,严厉刻板动不动就打手心的教书先生就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虽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但一想到要一对一面对面地跟师长叫板,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发怵。
可是要是不进去跟他把话说个清楚,又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闷的慌,那句“下课后来找我”就像是扔在他脸上的一张战书,他岂能不战而逃呢?
“怕个毛,他还能吃了我?”纪平澜才终于在路过的同学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冲上去敲门。
敲了好几下也没有人应答,当纪平澜松了一口气想走的时候,门咔嚓一声开了。
由于房间的地面比走廊高两个台阶,纪平澜的目光是从下往上落在何玉铭脸上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没有戴上瓶子底一样滑稽的圆眼镜,于是纪平澜突然发现,没戴眼镜的何玉铭看起来跟平时完全两样,戴着眼镜的时候他给人一种低调、谦和,温润如玉般的错觉,而现在看起来帅气中带着些许目空一切的张扬——难道说戴不戴眼镜会这么深刻的影响一个人的气质?或者说这才是这家伙深藏不露的本性?
他正发呆的时候,何玉铭用跟平时一样软绵绵的声音说:“找我有事?”
纪平澜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惑:“……不是你叫我下课以后来的吗?”
何玉铭呆了两三秒才想起来:“哦,是这样。”
原来他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往心里去,纪平澜郁闷了。
何玉铭的房间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细心的人或许可以从他的名牌钢笔、眼镜之类的个人物品看出他家底丰厚,但房间里并没有其他可以显示出市长公子派头的地方。和许多书生一样,他的房间唯一够多的就是书,不仅放满了两大书架,还蔓延到了桌子和床底,其中至少一半以上是外文的,分门别类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摊着一本德语书和几张写了一半的稿纸,何玉铭正在翻译教材,以供更多不会德语的人使用。
纪平澜注意到这里除了书桌书柜连多余的椅子都没有一张,想来何玉铭平时并不怎么欢迎访客,而是那种宁可关起门来安心读书的人,这倒让纪平澜有点惊讶。
何玉铭直接指指木板床让纪平澜坐,然后又回到桌子前戴上眼镜一言不发地继续翻译教材,像无视一团空气一样把纪平澜彻底无视了。
被晾着的纪平澜只好尴尬地自己挑话题:“何教官,我是来……呃……讨论一下关于你上课时说的那个……那个案例。”
“恩。”对方古井不波地回了一句。
“如果教官在战场上遇见那样的情况,会直接若无其事地撤走吗?假如其中有教官的家人或者是关心的人呢?”
何玉铭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我不会上战场的,所以这个假定不成立。”
“你不想打仗,为什么?”在纪平澜的想象中,无论是为了建功立业还是保家卫国,当下有能力的青年应该都会想要上战场证明自己,何玉铭为人虽然比较讨厌,但纪平澜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本事的。
“我怕疼,也怕死,还怕担负让别人去死的责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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